五
这次回家过年,因为告诉了父母参加自学考试的事情,学业上有了盼头,我爸妈很高兴,加上俩哥都在上大学了,全家难得地气氛轻松愉快。我不知道大哥二哥有没有在谈朋友,他们上大学了,爸妈总该不会再管了吧?当然,这种事情,我觉得最好不要过多关心,省得他们一下子就问到你了。要是一不留神又说溜嘴,就会把金瑶给暴露了,那就真完蛋了。我早就打定主意,除非和金瑶感情很好了,否则坚决不说。要是问起来,谈恋爱了没有,那肯定是坚决否认。我就怕自己别说梦话把自己给出卖了。幸好到我回学校,我爸妈也没有问这个话题,看来自己应该没在梦里乱说话。
这次家里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我爸单位安装了电话。这下总算可以直接打电话到他单位,不用每次都是写信通报情况了。虽然电话让恋人之间的联络少了很多乐趣,我对它改善其他的沟通带来的便利还是很满意的,心里忍不住又赞美了几句贝尔这个老科学家或者工程师。我觉得,要是做科学家,也许能给世界带来好的变化,那也挺好的。
小时候我们上学,老师们总爱问我们,长大了的理想是什么。很多人说当司机、当工人、当干部,还有人想开飞机。这么问一圈下来,基本没有一个想当农民的,哪怕我们都是农村子弟。我觉得,大家都看到了自己父辈的农民生活,那是真的苦、真的累,没人想这么苦这么累还没落个好。除非我们实现了农业现代化,农民这个职业是真的不讨喜。可是,没有农民的话,谁来给我们提供粮食呢?什么时候当农民能像当工人那样,只要操作机器就能种好粮食就好了。那样的话,该没人反感当农民了吧?我想起了初中的时候总是说要实现四个现代化,里面就包括了农业现代化;能实现当然很美好,就是看上去遥遥无期,让人有些气馁。
老师问到我的理想的时候,我说我想当科学家。当时有这个想法的原因呢,有点幼稚,就是觉得好像当科学家需要很聪明的头脑,我要是当上科学家,肯定会让人觉得比较聪明。至于科学家们干的什么,好像书本上的伽利略也就是扔一扔铁球,牛顿煮一煮怀表,巴普洛夫逗逗小狗,都不怎么难嘛,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让人觉得聪明。我当然知道我的这些看法肯定不准,但是小时候就是这么可笑。其实,我爸和我们提到过,隔壁村里有一个姓颜的人,很多年前就开始在省农科院做杂交水稻研究。家里的晚稻用的就是这些水稻科学家们发明的杂交稻种,叫“汕优63”的,产量能达到常规稻的两倍,关键还很好吃。他们和我说到身边的这种科学家的例子,让我觉得好像科学家离自己也不太遥远。要是自己也能成为科学家,给这个世界带来大的发现或者发明创造,人生应该也会过得比较有意义吧?
说到发明创造,我们学校有个数学老师值得一提:他给我们上课上得非常棒,解析几何和代数都很不错,我们甚至还学了基础的微积分,我都忍不住对我们学校刮目相看了,我们居然能比那些上高中的还学得多!让我更觉惊异的是,有一次,他告诉我们班,他有一个金刚石的生产工艺申请了专利,有人要花三十万来获得授权。我一开初也不明白,他一个教数学的老师,怎么会研究出一个金刚石有关的专利。后来我想,数学好的人,应该想问题会比较深入和有逻辑性,要是他正好有其他科学爱好的话,应该也会容易出成果吧。他应该是我这辈子离科学家最近的一次了,我忍不住感慨了一下,以后估计也很难和科学家有什么交集了。
六
这次过年,老同学们聚会也有点稀稀拉拉的,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家伙们都开始考虑以后要干什么了。我没什么太多地方可去,除了去找我发小一起去陪他开一会儿拖拉机,顺便和他聊聊天;然后就只是去找了一下那个上宜春一中的女同学,看看他们的高中生活到底怎样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这次看到她,也是在补课补到快到年底了才回家的。看到她的时候,给我感觉一脸憔悴,都不知道高中能这么摧残人了:本来还有点儿婴儿肥的脸,都瘦了不少,不知道的呢还以为她去地里干农活累的。白倒还是和原来一样白,就是感觉黑眼圈多,应该是没休息好。我问她:“这又一年了,感觉咋样?”
“唉!别提了。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还和你们说,老师教得快,学习跟不上吧?”
“是哦,你是这么说。那你现在又过了一年了,还没适应好?”我忍不住说。
“怎么可能!现在分了文理科,我选的是理科,高中物理化学比初中要难很多。老师又赶进度,高中三年的内容要头两年讲完,剩下高三就是没完没了的刷题。你说,我本来考进去就战战兢兢的,现在能站稳吗!早知道这样,我当时耍什么脾气,要和我爸对着干啊,我真是觉得要去买几包后悔药了。”
她当初成绩比我也差不到哪里,这下可把我震惊了,我光知道初中苦闷,但是不知道高中可以可怕到这种程度。她接着说,她一年级末的时候,学校在高三年级毕业班参加高考前,搞了一个誓师大会,那些高三的学兄学姐们看上去既大义凌然又显得很悲壮。名义上是上考场,倒是显示出上战场的味道来了。我也不知道那个誓师大会到底会是怎么样,我只是好奇,要是上真战场了,牺牲了那是为国捐躯;那这个考场上自然不会牺牲,但是没考上的话,那大概是要算打了败仗的。可是,他们的敌人会是谁呢?要说那是和命运抗争的话,没死自然都还没输,可见说敌人是自己的命运估计也不大对头。那么,敌人或者说对手是其他的考生吗?如果这样的话,考到别人前面去的话,大概算是打了胜仗吧。我对这种“他人即地狱”的联想感到不太愉快,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头,像是人为添加了很多不必要的对抗和焦虑。再说了,现在考上重点的和本科的这么少,估计多数都算是未来的败军之将,好像注定让很多人会自己贬低自己,对士气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同学接着又告诉我,她所在的女生宿舍内部成绩比较好的那几个都是暗暗地较着劲的,生怕自己落到别人后面去了。不过她现在算是学渣,连和她们较劲的资格都没有了。想起初二的时候我还对她考到我前头老大不服气,我就笑了,我曾经也是这么幼稚过。不过,现在我看开了,考得好与考得不那么好,就好比长跑的时候起跑速度快了一点,对以后成长好像没那么大的差别:一是我觉得人生路还长呢,头几步跑得快,恐怕不一定后面能一直快,合理分配体力才是马拉松的跑法;二是我觉得怎么着都是自己过日子,别人跑得快,如果我不擅长跑,而是擅长撑杆跳,那我为什么要和别人比跑步??
我对高考也有点儿五味杂陈。一方面,我其实也有点儿想去试试,因为没试过总是不知道什么滋味,虽然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好,我可不见得比我同学能好很多,多半还是会打个败仗败下阵来。另一方面,我又觉得看上去注定很多人要被淘汰,或者被众人当成失败者,好像是一个很残酷的制度。可是,这个看上去至少明面上是再公平不过了:有限的资源要分配,总要有个大家都服气的办法吧!总好过恢复高考之前的那个什么推荐制度,让人没话说。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把这个考上某某大学当成是成才的唯一途径,“一考定终身”这种说法好像是太过片面了。老一代领导人里面,上过大学的没几个吧?倒是民国时期的很多政府高官,好像博士一堆一堆的,只不过搞得国家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要我说,治理国家和做其他事情,学历固然有些用,真有用得还得是真本事,看实践。“刘项原来不读书”,总没个学校专门来培养开国皇帝吧!
这些念头自然都是在和同学聊天中时不时冒出头来,只是我不想打消她积极性,只得鼓励她:“好好努力,考上考不上你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同学!咱不玩儿‘成王败寇’,只要青春无悔!”
《青桃时代》第八章(一):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81084/202403/480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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