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爷吃过午饭后就来到老年公寓门口，坐等着一位志愿人员过来带他去医院看病。身边陪着他的是护理员晓旭。

午饭吃的是晓旭给他和他的老伴儿蒸的大馅包子。他们觉得晓旭做的包子好吃，所以都吃得挺饱。

李大爷坐在一个既可帮助走路又可以当椅子休息的助步车上，两眼望着进出老年公寓的路口，也望着公路对过阳光下的那一大片绿草地。

李大爷和他的老伴儿今年都是80 多岁的人了，有着各种老年病，时常要跑医院，而且老两口还都有较重的耳背，跟他们说话得高声大嗓才行。

李大爷老两口都是邯郸的老家，来米国已经将近20年了。当年只是为了给儿子看孩子才远离故土来到了这个资本主义的地方。

儿子在米国上学毕业后就在这里娶妻生子安家立业了。

老两口把孙子看大了也就闲了下来。虽然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但他们似乎习惯了这儿的生活。

在儿子的帮助下，他们最终成了这里的长住居民。

李大爷的老伴儿虽有心回中国老家，无奈拗不过老头子——李大爷不愿意走了，他觉得这儿的日子挺舒服。他不在乎终老他乡。

李大爷和他的老伴儿很早便申请住进了这里的老年公寓。

老年公寓是一个二层小楼，是当地政府专为社会上没能力自购住房的老年人安排的。这样的公寓遍布米国各州。

李大爷和老伴儿住的是一室一厅的房间，厨房、厕所、浴室、家具一应俱全，全由政府配备。此外，由政府出面安排专人负责照料李大爷老两口的日常生活，包括做饭、收拾房间、购物、看病等等。晓旭就是就是受政府委派来到他们家从事这份家政工作的。

政府安排的保姆型护理人员都是由政府按小时付给护理费的，通常一小时15美元的薪酬。按照这儿的政策，如果由儿女或亲属来护理自家老人或病人，政府会把这份钱给到他们头上。说白了，就是如果愿意自己来照料你的家人，国家会给把这份报酬给到你。他们依据的理念是：国家有责任和义务负责所有有困难需要照顾的人。如果家里人担负了这份工作，国家当然要付这个报酬给你，因为政府应该为国民尽这份义务，不会因为你是该家庭成员而忽视你的劳动而省去这笔钱。

李大爷和他的老伴儿所居住的老年公寓是要付费的。房费是依据住户收入的10%来收取。李大爷老两口年轻时没在这儿工作过，所以没有退休金和其他收入。这样，每月房租就需要政府来为他们交付了。

为了他们生活无忧，除了住房外，政府还给他们老两口每人每月各发放约800元美金的生活补贴，供他们用这笔钱来象征性交一点房费和水、电、煤气等杂费。这些支出后，老两口每月还能有大几百美元的结余——实际上还是等于免费享用政府提供的所有的物质供给和生活服务。

除了生活补助金以外，李大爷和他的老伴儿每月还可以从政府那儿领取一定数量的食品券，用于在各大商场超市购买食物的花费。

护理员晓旭说，每次她带着李大爷老伴儿去商场购物时，老太太都会麻利儿地挑选上好的东西买，从来不斤斤计较。

这地儿的一些社会捐助机构每星期还会在教堂等地设立捐献点为低收入人群发放各种免费食品，从蔬菜、水果、面包到牛奶、鸡蛋、肉不一而足。如果觉得需要，可以拉着小车或开着汽车去免费领取。经常可以看到包括许多华人同胞在内的人们往来于各个食品分发点。李大爷老两口也时常出现在这一队伍当中。

对于像李大爷和他的老伴儿这样没有收入的人来说，看病是完全免费的，包括很昂贵的看牙镶牙和最普通的定期剪指甲，都是车接车送免费提供。医疗费并不是医院出而是由政府来买单。老两口只管看病拿药走人就是了。前段时间李大爷老伴儿心情不太好，医院专门委派心理医生定期上门为老太太做心理疏导治疗。看病需要预约大夫和翻译，这当然也是由政府派人来管，不用老两口操心。

一位老人、病人或残疾人在什么情况需要政府照料要由政府人员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评估决定，然后量身定制给予相应的照料等级和工时。

李大爷和他的老伴儿被评估为每月需要大约170个工时的照料，平均每天近6小时的时间。

上述每月房租、护理员费和生活补贴三项政府开支相加约5000美元。再加上每月平均5000美元的医疗费，合计下来政府为安排两位老人生活每月至少要支出一万美金。这并不算有可能发生的其他费用，如给他们特殊配备的助听器等物品，也不包括每月可多次领取的免费食物和一些社会机构经常捐赠的代步车等其它各种老年用品。

李大爷老两口的儿子没有跟他们住在一起，好像往来也并不多。所以政府就把照料他们二老的所有事务全兜了起来。

政府之所以这样对待没有给这里的社会做过什么直接贡献的老人们，慷慨地提供几乎一切生活所需，乃是基于这地儿的一个社会共识，那就是：一个具有工作能力又有一定经济能力的人，不但要自己养活自己，而且还要通过多交税来奉献社会；而对于没有工作能力又没有经济来源甚至低收入的人，譬如没有经济能力的老者、病患者和残疾人员，政府不但不会坐视不管，而且会尽一切所能照顾他们有尊严地生活在这个社会上。政府的税收里每年都会有一大笔开支是用在社会福利这个地方的。难怪这些人的生活都受到许多在职人员的羡慕。

这儿也有许多好心的志愿者愿意承担这份护理员的工作而不拿政府酬金。他们向有关部门提交申请并留下备案后就在家中待命，随时听候召唤去为有某项需要的人做义务服务。

按照约定，这个中午要带李大爷去医院做检查的正是这样一位志愿者。

不一会儿，志愿者的车开进了老年公寓的院落。

当这辆橙色的轿车停稳后，李大爷看到下来的是一位金发的中年女士。只见她一面说着什么一面笑着朝李大爷走去。老爷子也赶忙起身。在护理员晓旭和志愿者二人的搀扶下李大爷颤巍巍地坐进了那辆轿车里。

此时的加州虽然已是深秋时节，但丰沛的阳光依然强烈地穿过树丛明晃晃地照射在大街上。

李大爷的老伴儿一直呆在家没有出来。她比李大爷小三岁，今年83岁。这事她已视为寻常，无需挂虑。她在家里静候着老伴儿看病回来。

（文中人名使用了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