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草民的自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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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莲 第贰拾贰章

(2023-11-19 09:33:00) 下一个

贰拾贰

 

蕙莲心里腌臜透了。女儿的质疑、责问与诋毁,她无法接受。倘若是旁人如此这般,她是不会太计较的,可这是自己含辛茹苦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我怎么就成了女陈世美?”“我阔了吗?脸变了吗?”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问来问去,竟是满腹的冤屈,还有不可名状的烦躁。

办公桌上的文件,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这些方方正正的字,全成了模模糊糊的黑点点,渐渐地,纸上的黑点点又居然蠕动起来,恍若怪模怪样的毛毛虫。她猛地一把推开文件夹,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脸……

意乱心烦间,桌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蕙莲浑身一抖,像只受惊的兔子。她努力定了定神,拿起电话机。电话是乡党委书记打来的,说找她有事商量。这位乡党委书记是年初换届调来的,曾任县政府办副主任,年纪尚轻,不到四十。

蕙莲敲开了书记办公室的门。书记正在写着什么,左手夹烟,右手握笔,见她来了,立刻放下笔,起身相迎。他请蕙莲在沙发椅子上就坐,自己则坐在茶几旁的另一张沙发椅子上。蕙莲侧身而坐,脸向书记,轻声问书记有何指示。

书记吸了一大口烟,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看了蕙莲一眼,说道:“陶副乡长,妳的精神状况不佳啊,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蕙莲没想到书记会这样说,伸手拢了拢头发,借以掩饰内心的不安,嘴里边含糊地说:“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好。我给妳说件事吧?”书记接过话头,两眼看着蕙莲,不紧不慢地说:“昨天晚饭后,我在圩街散步,街口有几个婆婆妈妈聚在一堆忿忿地说事。她们见我来了,就拥上来说要告状,指名道姓的说妳当了干部,忘恩负义,要抛弃现在的老公,另嫁他人。这些婆婆妈妈要求我们乡政府管管这事,还说乡政府要是管不了这事,她们就到县里去。陶副乡长,我不是要管妳的家事私事,我只是从旁提醒,这种事要妥善处理,不要闹得满城风雨,影响政府的形象,当然也会影响你的形象。”

乡党委书记的话说得平和,不轻不重。

蕙莲却如鲠在喉,心里有话说不出,憋得难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本想解释一番,但理智制止了她:这种事辩解不得,辩解于事无济,兴许有害。她按下心头的不悦,淡淡地说:“谢谢书记的关心与提醒,我努力按书记的指示去办。”

蕙莲说完,随即起身告辞。她不愿在此多呆,更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一句,唯恐说得不好,造成更多的误会。她离开书记办公室,也不想进自己的办公室,木然地移步下楼。一楼的大厅,刘仲彪与几个干部聚在一起说着什么,看见她来了,立即缄口不言,脸上的表情暧昧。她心里一紧,似乎明白他们在议论自己。她不想在下属面前露怯,装着视而不见的样子,昂然挺胸,大步而去。

她走出乡政府大院,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颗紧绷着的心才松弛下来。心松弛了,也虚空了,丢了魂,模糊了意识,像只木偶,行动机械迟钝,挪步不知方向,抬脚不知深浅。她似乎被一种无形之物操控着、摆布着……

一座石桥横在脚下,蕙莲猛然一惊,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过桥不远处便是自己的家!这一惊,曾一度出走的魂灵归了窍。她收住脚,未上桥,而是慢步上了白莲河提。小河里的水,在轻轻地呢喃,像是在讲述,又像在劝导。她看看河里的水,又望望堤岸旁的柳,各种各样的愁绪悲苦与情思欲念纷纷涌入怀中。

近几日,她的确很糟心。当她向家良提出离婚后,就像变了天,乌云骤聚,狂风大作。二姐家蓉的辱骂、威胁,女儿的强烈反对与愤慨,领导的提醒与告诫,同事们背后的议论妄言,乡民的粗言恶语,犹如一把把飞镖,刀刀扎在心上。她觉得心很疼,疼得快碎了。她觉得身上的压力太大,大得难以承受。尽管她曾有一定的思想准备,大多在预料之中。但事情的发展也有不少意料之外,让她措手不及。她没想到女儿会如此强烈地反对,也没有想到领导会出来说话。虽然领导说的话没错,但领导出来说话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她忽然感觉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不赞成她离婚,假若她一意孤行坚持离婚的话,必将众叛亲离。为什么会是这样呢?难道她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上天为何如此无情,非要将她与不相爱的人捆绑在一起,终身不得脱离?

一想到这个不相爱的人——彭家良,她心里头有着千般难言的滋味!这个长相不佳的男人,粗俗且近乎猥琐的男人,不能说对她不好,而且似乎好得不能再好。如果是兄弟,是邻里,是同事,必定是真真切切的好,让人如沐春风,心生感激。可他偏偏是自己的丈夫,是一个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她需要兄弟、邻里、同事那样的好,更需要丈夫对妻子那样的好!此好不是彼好,此好更不能替代彼好。夫妻间的好,不仅仅是生活上的关照,更需要精神上的关爱与契合。当妳烦闷的时候,他能及时与妳沟通交流,排解烦愁与郁闷;当妳情绪莫名低落之时,他能予以抚慰与宽解,使精神及时得以提振。夫妻间的好,还着重体现在性爱的和谐与热烈。彼此拥有会闪动会说话的眼睛,一眸一瞥,似乎有声有色,一旦将目光投在彼此的身上,对方便会立刻读懂妳的身体语言。尤其是在夜间,身体语言的交流往往比语言本身更甜蜜!或多或少的前戏,或深或浅的试探,或快或慢的动作,或高或低的呻吟,爱情之花最终在这里灿烂绽放。因为,只有身体才能证明身体,只有性爱才能最终实现夫妻两人心灵上的完美交流与融合。然而,这些于她而言,完全是一种奢望。她只能将其掩埋在心底,无法述说,或任其在深夜里对自己倾诉。

人是一个怪怪的动物,既有非常的理智,又有顽强的现实骨感,是理性与感性的矛盾体。当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面对现实,丢掉许多与生存无关的东西。当生活安稳之后,一些曾经抛弃的,或不曾想过的东西,又会统统地涌进你的头脑,在脑子里生根发芽,不断地滋长,甚至影响或左右你的言行。如今的蕙莲,已深陷这种情形之中。她当初被遣送回农村,还带着一个年幼体弱的儿子,衣食难保,自身安全有虞。为了娘儿俩有条活路,少遭些罪,保存一些做人的基本尊严与体面,她不得不向现实投降,与不相爱的人结婚。既然活着是目的,爱与不爱就不重要了。男人长相俊也罢丑也罢,言行举止儒雅也罢粗俗也罢,房中之事妙趣横生也罢索然无味也罢,一概不予关注,也无闲关注,更不想扒开来看个明白寻个究竟!日子后来慢慢地好了些,她的心也就有了丝丝活泛,对当下的生活情形偶有不满。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她的人生有了重大转折,平反纠错,从农村进入政府机关,摇身一变成了基层政府的领导成员。每日阳光灿烂,花香扑鼻,曾如枯木般的心也盛满了春风,藏在心底的各种欲念,纷纷发芽抽枝。那些曾经忘记的,从不在意的东西,纷纷掀开了盖头,露出了真实难堪的面目。她的人生中最难堪的一面,便是与家良这桩婚姻的难堪。近两年来,她面对丈夫家良心里怪怪的,不愿意多看一眼,也不敢多看一眼。这个正在变老的男人,的确难以入眼了,多看几眼,心里边就觉得难受,像一口恶痰堵在喉咙里。随着时日的流逝,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为了避免这种难堪与难受,她尽量减少与家良共处的时光。大多数日子,很早离家而去,早饭也不吃,晚上很晚才回家,回家了就洗洗上床。一上床,她闭上眼,面墙侧卧,不与家良亲近。家良有时有点想法,一看她这般光景,也不敢造次。时间久了,家良偶尔也有耐不住的时候,大着胆子向她小心求爱。她不忍硬性拒绝,身体勉强接纳。她紧闭眼,脸别向一旁,手脚伸直平放,一动不动地像截木头,任家良自个儿动作。此时,她的心灵是木的,肉体也是木的。家良在上面做了些什么,做的时间是长还是短,她似乎毫不知晓。

这种愈过愈难熬的日子,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她多次在心底自我叩问:这种日子何时才是头啊?若是至死方休,这一生真的不值?这种难言的苦楚,无法倾诉的烦愁,在前夫家俊未出现之前,尚可自我掌控。心中虽有不满,虽有期待,但看不到希望,没有未来,也只能是把这些苦啊愁啊一口一口地咬烂嚼碎,咽到肚子里。然而,前夫家俊的出现与召唤,她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内心涌动着难以遏止的激情。家俊的身影常常在她脑海里闪现,她与家俊曾经有过的幸福时光,像电影片一样在记忆的屏幕上不停地播放。在她心底,家俊是个品貌才学俱佳的男人。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爱她懂她,她也爱他懂他。两人心心相印,心有灵犀,魂魄相依,鱼水和谐。与家俊在一块的时候,她是热烈的灵性的,身体就像一架钢琴,每一个部位都是敏感的琴键,一触即响,音色悠扬。她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的,喧嚣的,渴望的,在喧嚣渴望中沉醉,在沉醉中心旌摇荡……

凡事怕比。许多事情一比较,便会平地起风波,欲念疯长!在脑海中浮现的两个人,方方面面相差天远地远的两个人,不断地撕扯着她的肝肺,搓揉着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现今不如意的婚姻,在强烈的对照之下,愈加地糟糕,简直无法面对!时光匆匆,人生短促,必须尽快逃离这桩痛苦的婚姻,与心爱的人再续良缘,共度人生剩余时光!

蕙莲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脚被石块绊了。小小的惊吓,退却了澎湃激荡的心潮,将她从梦幻般的苦思冥想中拉回。她伫立在一株古朴的柳树旁,两眼无神,黯淡的目光飘落在河面上。河水静静地缓缓地流去,偶尔激起几朵小小的浪花,荡开一层层轻柔的涟漪。河水下面那绿油油的水草生长茂盛,你缠我绕地相依相傍,虽则无言,可也能看出彼此的恩爱。她触景生情,心底徒然忧伤不已。她不忍久看,长叹一声,转身回去。

当走到圩街口的岔道处,她发现有几个人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样子有些诡异,心中不免疑惑:是在说我吗?她别过脸,低下头,匆匆而过。进了乡政府大院,老邱头的传达室里也聚着几个人,看到她进来,大多神色有异。她心头一颤,又添苦恼,如同遭人唾面般难受。她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端坐在办公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傻子一样。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关心议论这件事,这是她的家事私事,与他人何干呢?他人尚且如此,那么婚姻当事人,以及当事人的亲人们,岂不是无法释怀,难以善罢甘休吗?彭家良会首先站出来,脸上布满从未有过的愤怒,一个“不”字,斩钉截铁!彭家良的身后还站着他的女儿、大姐、二姐,她们个个义愤填膺,质问,责骂,还有威逼。她心里开始发毛,感觉难以招架抵挡。“我该怎么办?”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难道命运中错失了的东西,就永远不可复返?人在命运面前只能俯首称臣做奴隶,凡事逆来顺受?从丈夫出事的时候起,二十余年了,她被命运这头怪兽一直踩在脚底下,失去了真实的自我。这种没有自我的苦日子,妳愿意一辈子过下去吗?活在这样的日子里,与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又有何异……

“不!”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响起,这是心的呼唤与呐喊:不能放弃,一定要争取,为自己的人生作主!

有了主张,心便有了落脚与归属,不再忐忑纠结。蕙莲伸出双手揉揉有些酸涨的太阳穴,又搓了搓脸,身心爽朗多了,坦然多了。

下午,秘书送来一纸通知,要她明天去县里参加一个会议,会期三天。秘书走后,蕙莲又拿起通知书仔细地看了几遍,心中暗自欢喜。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不仅这几天不用与家良相见,免了自己的难堪,也多给了家良冷静思考的时间。她还要趁这个机会,进一步亮明自己离婚的决心与态度。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又何必遮遮掩掩,索性来一个破釜沉舟!首先,从家里搬出来,在乡政府住一段时间。其次,争取调到县上工作,离开这个地方,换个环境对双方都有好处。她估摸着工作调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县委张书记曾主动讲过要调动她的工作,被她婉言谢绝了。如今提出调动的事,张书记也许会问她为什么,那就实话实说吧,相信张书记一定会理解她。

………

三天的会期真快,一眨眼的功夫。昨天下午,会议结束后,蕙莲没有及时回,在县里多待了一个晚上。晚饭后,她登门拜访了张书记。张书记对她既热情又亲切,像朋友一样与她进行了比较深入的交谈。开始是她说,张书记听。后来张书记说,她听。她先说了前夫家俊蒙冤下狱的事,说了她的公公彭老爷的死。她一直认为彭老爷是个好人,不可能是特务,一定是遭人陷害。这个长期不满国民党政府腐败的人,一个同情共产党,为共产党提供过很多帮助的人,怎么会是潜伏特务呢?所谓枪支、黄金与照片三大证据,完全可以有合理的解释。其后,她着重说了自己被遣送回乡劳动的前因后果,自己与现任丈夫家良的婚姻和婚姻生活。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向外人袒露心迹,诉说自己的不幸遭遇,以及心中的惶惑、愁苦与悲戚。

张书记听得很仔细很认真,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听完她的诉说,张书记沉默了片刻,说彭老爷的事令人遗憾与惋惜,他也赞同蕙莲的观点,但时过境迁,又找不到能够证明彭老爷是遭人陷害蒙冤屈死的直接证据,所以只能是一桩历史迷案。张书记对她调动工作的事,给予了积极的回应,表示过几天与相关部门商量决定。张书记最后说:

“陶蕙莲同志,妳说自己的婚姻没有感情基础,是当时客观环境逼迫所致,是被绑架的婚姻,婚姻生活不顺心不如意。这一点,我能够理解,也深表同情。婚姻自由,是党和政府的一贯主张,是法律条文所规定的,也是每一个公民的神圣权利。无论是党员还是干部,首先是人,是具体的活生生的人,求福向好,追求美好的生活,这是人的本性本能。党员和干部,又都是国家的普通公民,与其他公民一样享有婚姻自由的权利。婚姻自由,既讲结婚自由,也讲离婚自由,是两个自由的统一。妳认为婚姻不幸福,要求离婚,这是妳拥有的正当合法权利,谁也不能剥夺。我们的党和政府,对每一个党员和干部的合法权利,都有关心维护的责任与义务。所以,妳不用害怕担心,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也许不会太难。当然,方法要讲究,方法对头,事半功倍。妳可以找妳的丈夫好好地谈一谈,一次不行,就多谈几次,把妳心中的想法、苦闷等等,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如果他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应该能够理解妳,成全妳。假若谈不通的话,妳还可以走法律程序,寻求法律的帮助!”

张书记这番话入耳入心,看似平淡无奇,却很有温度,蕙莲浑身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心中的哀怨郁积几乎一扫而光。犹为难能可贵的是,张书记这番话拨云见日,给了她信心、勇气和力量。

今天早晨,蕙莲离开县城,一路上容光焕发,心情舒畅。她踏进乡政府大院的时候,比上班的时间早了一会,传达室的老邱正在打扫院子。她一改往日的风格,主动走过去与老邱头打招呼,嘘寒问暖,脸上笑盈盈的。老邱头有点受宠若惊,一个劲地哈腰道谢。

她进了办公室,将手中的拎包放进柜子,便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搓了搓脸,神清气爽地分拣着桌上的报刊与信函。忽然,一行漂亮熟悉的字跳进了眼帘,她心中又惊又喜:这是儿子的来信!他急忙拆开信封,抽出信纸,仔细地阅看。

“妈妈,妹妹给我打了电话,说妈妈要与爸爸离婚,然后与我的亲生父亲复婚。妹妹说,爸爸对我比对她好,希望我不要忘恩负义,要我劝阻妈妈。这件事,我认真地想过,婚姻方面的事我不懂,不能妄言评说,尤其是长辈的婚姻,我更不能说三道四。长辈的婚姻是长辈们的事,应当由长辈自己作主,做晚辈的理应顺从尊重。我知道妈妈是个贤淑良善之人,遇事有理智,讲原则,懂分寸。妈妈既然提出离婚,一定有妈妈自己的理由和原因,做儿子的尊重妈妈的选择。但有一点必须表明,妈妈和家良爸爸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也是我至亲至爱的两个人,不论妳俩是否分开,我都会对妳俩好,也绝不会因为妳俩分开而亲一方疏一方。彭家良过去是我的爸爸,现在是我的爸爸,今后永远是我的好爸爸!

“妈妈,家良爸爸虽然不起眼,很平凡,不善言辞,但他对儿子的爱简直到了殚思极虑、掌心化雪的地方。家良爸爸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但与有血缘关系的父子相比,方方面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妹妹的电话勾起了我许多回忆,成长过往的场景一幕幕翻涌上来,如同海啸一般铺天盖地。我忘不了好吃的蜂蛹,忘不了奶羊甘甜的乳汁,忘不了可爱的‘朱朱’和枪……我可以自豪地说,我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父亲!落叶在空中盘旋落地,谱写着感恩的乐章,那是大树对大地的感恩。白云在湛蓝的天空游荡,描绘着感人的画面,那是白云对蓝天的感恩。儿子我自认为比大树有情,比白云更有义,永远不会忘记爸爸对我的关爱和呵护!在今后的岁月里,我会尽己所能关爱爸爸,孝敬爸爸,为爸爸养老送终!”

蕙莲阅过儿子的来信,心中暖流奔涌,十分欣慰。儿子长大了,成熟了,说话在情在理,不偏不颇。她为儿子的成长所经历的困苦,所遭受的委屈,终于绽放出美丽的花朵!皇天不负苦心人,她得到了想要的回报,这是何等的畅快!她从儿子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更有一种鼓舞与激动,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信心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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