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老人周有光先生去世之前,曾经说过几句发人深省话,值得我们认真思考。周先生认为,中国要发展,就一定要走到人类共同的文明大道上;世界各国无一例外,都应该在同一条历史跑道上竞走。所以他主张,年轻人在观察问题的时候,一定要选择正确的角度,而这个正确的角度就是,年轻人应当从世界的角度来看中国,而少一点从中国的角度来看世界。
周老这里有二个意思,一是世界各国的竞争,必须在人类共同的文明大道上,谁也不能例外;真正的文明是没有差异的,是统一的。尽管其中内涵极其广泛,但最基本的内容全部是坚持和平,恪守诚信,自由民主,开放包容。二是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站在全球的角度看中国,而不是闭关锁国,更不是夜郎自大。很是可惜,尽管改革开放几十年了,我们有很多人,依然是喜欢从中国的角度看世界,甚至有的人还异想天开,希望全世界都站在中国的角度看世界。
可以设想,如果在近百年的时间里,我们一直如清朝闭关锁国,我们会有汽车、飞机、电脑、互联网、手机这些东西吗?应该不会有,有的只是长辫和小脚,姨娘和奴才。黄仁宇先生曾经说,给你100年,生产不出来这些高科技,给你500年,还是生产不上来。这一点必须要承认,近代以来,西方确确实实走在了我们前面。我们今天享受着高科技带来的幸福生活,很大程度上就是向西方学习的结果。尤其是40年前的改革开放之后,变化之大,沧海桑田,无不是我们打开国门的结果。只是我们总有一些人,在尽情放纵着享受现代文明的同时,却总是抱残守缺,对于学习外国先进技术,动辄批评是全盘新化,甚至是汉奸卖国;如此变态,真是不可理喻。有人认为这要么是蠢,要么是坏;说句实在话,其实,这些人一点都不蠢。
尽管对中国近代落后的原因公说婆说,似乎到今天也难得有一个一致的意见;但我一直固执地认为,专制是最根本的原因。几千年的君主独掌政权,使得中国成为世界最老牌的专制国家。其中唐代的兼容开放,宋代的政治清明,使得中国出现了经济的繁荣和发展;而当时的西方世界则恰恰相反。随着罗马帝国的衰落,神权的统治大于一切,强大的神权决定了当时人们的生产、生活、文化等方面,一切科学,都应该服从于上帝,服务于神学。神权扼杀了科学与民主,西方社会进入了“黑暗的时代”,所以,唐宋二代也就自然成为世界经济的翘楚。然而,14世纪到16世纪,西方的一场近代三大思想解放运动(文艺复兴、宗教改革与启蒙运动)兴起,这实际上是资产阶级反封建的新文化运动;揭开了近代欧洲历史的序幕,逐渐从黑暗的专制走向了自由与民主。而我们则恰恰相反,明清二代,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专制最黑暗的时代;于是,西方飞速发展的科学技术,将我们远远甩在了后面。
有人认为,近一百多年来,西方文明给我们中国带来了许多特别重要的好东西,让我们拿来,节省了我们很多的去重新创新,去试错的一些时间;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再去跟别人走到同一条文明起跑线的时候,这样才能谈得上我们民族的振兴。这个认识应该没有错,我们必须要承认。
当我们与别人存有差距的时候,一定先要虚心向他人学习,取长补短;用一颗融入世界,拥抱现代文明的精神,和这个世界的和谐相处,尊重这个世界的规则,通过规则去进行博弈,谋求我们自己的发展。世界的文明规则有很多,但契约精神是最根本的内核,这是西方文明社会的一种主流精神,也是西方经济发展的根本动力。考诸“契约”一词,在拉丁文中的原义为交易,其本质是契约自由的理念。契约精神是指存在于商品经济社会,由此派生的契约关系与内在的原则,是一种自由、平等、守信、救济的精神。契约精神不是单方面强加或胁迫的霸王条款,而是各方在自由平等基础上的守信精神。二千多年前的孔子就告诫世人:“民无信不立”;孟子亦云:“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看来,诚信乃立身之根本,处事之大道,这在古今中外都是一致的。
西方的契约精神包含两个重要的内容:第一,主要是私人契约精神,在商品社会,私人交易之间的契约精神对商品经济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第二是社会契约精神,这种起源于西方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古典自然法学派所持的学说,对西方的民主、自由、法治的构筑有着深刻的影响。都需要秉持契约精神、履行合同的责任和义务,而这就能看出是不是一个有责任心,规矩守法,信守承诺的人。
不管我们承不承认,讲诚信,守诺言,这是人类必须共同遵守的最基本的守则,正如宋人王安石《商鞅》诗云:“自古驱民在信诚,一言为重百金轻”,这应该是人类共同的文明,与社会制度与意识形态真没有多大关系;;惟天下之至诚,为能化”,确然。为什么周老先生告诫我们要从世界的角度来看中国,而少一点从中国的角度来看世界,道理就在这里。只不过,这话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却是非常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