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反腐,攻势凌厉,人们说这的确动了真格,不仅斩获了许多苍蝇,而且还抓了不少老虎,这样一来,百姓拥护,大家高兴。可面对反贪风暴,也有一些不太协调的声音。比如说,有人认为,在举国皆腐的大环境下,你要不贪是不行的;“世人皆浊我独清”,现实生活中是绝对难以行得通的;不是说“水太清则无鱼”吗?举世皆浊,处处潜规则,以一人之微薄力量,想去对抗无处不在的潜规则,确非易事。于是乎,人们对大小老虎也有一丝同情,一丝惋惜。诚然,当一个社会问题成为普遍性之后,一个人要想保持自己的操行,的确有些困难。譬之如身在风月场中,想要做个贞节女,似乎不可能。用猪八戒的话说,“你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大家都不是妖怪”,在风月场中,日夕的卖笑生活,谁要说在这里要做个贞节妇,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我想要说的是,只要自个儿禅心铁定,风月场中也可以做节妇。于是想起了《红楼梦》中的尤氏三姐妹,老大嫁给了贾珍,二姐三姐因为姐姐的原由,相继也进了贾府,在这个“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的大染缸中。尤二姐终究没能抵挡住金钱名利的诱惑,最终成为凤姐俎上鱼肉。尤三姐则不然,论外貌姿色,她远胜于两个姐姐,且又爱打扮,“风流标致”,惹得珍、琏、蓉之流馋涎不已。可三姐却不愿像她姐姐那样被人玩弄,她以泼辣和聪明做武器,硬是捍卫了自己的清白。至于后来自刎殉情,是因为柳湘莲压根儿不相信“风月场中有节妇”,最终导致了两个人的爱情悲剧。
明代著名清官海瑞,在当时那种贪腐遍地的龌龊大环境下,他居然能坚持清廉到底。按史书记载,他生活节俭,着布袍,食粗粮,母亲生日买了两斤肉都成了新闻。处在严嵩当权,举国腐败的情势之中,海瑞不屈服,从不改变自己的节操。哪怕入狱、罢官,甚至杀头,“不坠青云之志”;所以说,风月场中不是不可以做节妇,只是做起来非常困难。当然,站在历史高度看,最终胜利者绝对是廉者。表面看来,严嵩与海瑞,一个是荣华富贵,宰相神仙府;一个是连死后丧葬费都是朋友赞助,似乎太亏;但是,历史是一位公正的裁判,千百年后的遗臭万年与流传千古,谁负谁赢,昭然若揭。
又说到文革,在那场史无前例的大革命中,人性已经扭曲到极限,各类人物登台表演,或喜或悲,或丑或良。其中有许多人尽管不是造反一类,但也不乏“附逆”之举。其实,对这种情况,也要分不同情况而论,有的是性恶而自甘附骥,有的则是逼良为娼;毕竟人都是凡夫俗子,如谭嗣同之“我自横刀向天笑”的勇士终究是极小数,为了生存,说一些违行的话,做一些违心的事,似乎不应该给予太多的谴责。只是那些为虎作伥、投井下石之流才不可饶恕。
文革期间,张扬因写《第二次握手》锒铛入狱,面临被判处死刑的危险。幸运的是,这厚厚一大摞的“案卷”交到了湖南省法院审判员李海初的手中。按照当时的政治环境,如果李海初一如他人,恐怕张扬早就被处以极刑。
然而,李海初的良知战胜了种种外在的邪恶,他采取一种迂回的办法保护张扬。他利用当时法制的不健全尽量拖着不办,当上面催着要判处被告死刑的时候,他就回答,“这么多案子,我总得一件一件来吧。”就这样,李海初法官硬是把案子拖到了四人帮被粉碎,张扬终于捡回了一条命。据说李海初法官,就用这种办法救下了许多无辜的生命。
对此,有人认为,“我们绝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普通人,有很多现实的压力和责任,不可能都像斗士一样‘冲冠一怒为正义’。但既然你有办法曲意逢迎上级的好恶,也一定有办法找到正义伸张的空间,辗转腾挪”。确然。
凭心而论,世界上的诱惑太多,有些诱惑真是让凡夫俗子难以抵挡,真正要做到人浊己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自个儿清贫窘迫,如果心甘淡泊,真还没有多大关系;难就难在人在河边,想不湿鞋也难。你小心翼翼,不让水沾鞋底,但有人会从不同方向朝你泼点水,令你防不胜防。一旦鞋湿了,有些话就说不清了,你说是别人弄湿了你的鞋,谁能为你证明,环顾四周,他人高兴还来不及。如果还想分辩,还想澄清,说不定那弄湿你鞋子的“别人”,早就举报揭发,你已成为了阶下囚,乖乖,不听话真还不行。
然而,不管怎样,只要是心存仁术,品质方正的君子,绝不会藉口而自甘沉沦,亦如有人说过,不能说真话,但不说假话还是可以做到的。想玉堂春遇上王景龙之后,相约终身,王公子去后数年杳无音信,玉堂春硬是抵挡了无数诱惑,虽然最终身陷死牢,而其节操不毁。所以说,风月场中还是可以做个节妇的,关键是自己心中的善恶是非标准怎样。
语无伦次说这些话,其实还有一个自己褒奖自己的目的,曾经也在“风月场”中待过许多年,我真还是做了一名“节妇”。尽管因为不做“淫妇”,受了些许委屈,但我并不后悔;我不想也不可能自己有个什么流芳千古,但求良心安逸,但求“善有善报”,报不在己,报在子孙。
信不信由你,人不知道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