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有句成語叫“吃一塹長一智”,意思是吃過一次虧,必定長一次教訓,以後便不會再犯同一樣的錯誤。古希臘哲人也說“人不能同時踏入同一條河流”,想意思差不多的。
在我看來,以上都是智慧的範疇,並非慈悲的境界。
記得文化大革命期間,沒有什麼好玩,我們這幫野孩子就喜歡趴在地上,打打玻璃球;賺賺香煙盒子;推推鐵環;尤其是夏天到來,天氣熱得要死,又不喜歡睡午覺,就逃過父母的干預,和發小們爬樹或煙囪上掏鳥窩;甚至撿來廢舊的汽車輪胎燒成黏膠,塗在竹子的尖尖上,用來粘知了燒著吃。我相信哪個年代過來的男孩子,都應該做了不少傻事,都是些淘氣的經歷。
哪個荒誕的年代,我經常搞到肚子痛,就讓母親陪著我去醫院打針吃藥;有時頑皮做彈弓時,搞到手上破皮或出血也是經常事。
反正,在哪個物質極為短缺的毛澤東時代,的確乾了很多失敗的事情,吃了一些虧,有了經驗教訓,也學到不少生活的智慧,生活的禪學。
後來,中國搞了改革開放(當然主要是開放),自己來到廣東發展,也是吃了不少虧,交了不少學費,才悟出了一些打拼的智慧,知道政治是回事,經商又是怎麼回事,如何把政治和商業結合起來,為我所用,為生活所用。那個時候,根本不知道智慧,其實來源於佛教的活學活用。
如今退休賦閒在家,百無聊奈,便又撿起過去很難讀懂的佛書經典,開始研讀了起來。終於有一天,我總算搞懂了佛學是怎麼回事,原來佛學的真諦就四個字:一是“智慧”,二是“慈悲”。智慧是基礎,慈悲是目標。
然而,智慧和慈悲,說來容易做到難。
一句話:智慧好學,培育慈悲卻是不容易的。
先說說“智慧如何好學”。
——健康的智慧。
佛學雖說博大精深,但好多智慧還是很樸素的。
退休這些年,我一直關注那些被人們說得神乎其神的高僧的養命故事,比如已經仙逝的本煥長老,和夢參長老,他們兩個都活到了100歲,但活法還是有所不同。
比如活到105歲的本煥長老,性格就十分開朗。很多人不理解,他在深圳這樣一個高節奏的移民城市,竟然可以淡定神閒,處理好一切事務,令寺廟在很短的時間,為世界佛教界所矚目。
後來,我看到他在Youtuber上的一個視頻專訪,才知道他年輕時,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的。
據他自己說,他年輕時,就步衣幾千公里,到五台山參禪膜拜。並且一待就是十年。十年磨一劍。他不但挑燈抄寫了幾十卷佛經,有些經書抄寫時,因為沒有墨汁,竟然是咬破自己的指頭,用鮮血抄就的,比如他最喜愛的《普賢菩薩行願品》,走到哪裡都帶著她,從此打下很好的健康底子和福報基礎。
再如夢參長老,也是命運多舛,篤信佛法。他年輕時坐了三十年牢,到70多歲才放出來,依然虔誠信佛,全世界到處講經說法。我看他的視頻專訪,知道他78歲時,還不幸罹患結腸癌,醫生都說他活不過一年,但他卻不信這個說法,硬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挺了過來,也沒耽擱他到處講經說法,並一口氣活到了102歲。
雖然他有隨從陪伴照顧他四處講學,但堅強的意志力以及正向思考的習慣,還是幫到了他。西方社會的一些名人,比如巴菲特,比如芒格,估計都差不多,相信都有自己的一套活命哲學。
由此可見,人生吃點苦,受點罪,有堅強的信念,以及不對生命輕易低頭,還是很有必要的。這些經歷以及理念,其實就是健康的因果智慧。不僅對健康有好處,對性情的培養,也大有裨益。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是有道理的。苦中苦是“因”,人上人是“果”。
而我理解:“人上人”不僅指的是生活品質高,更多的可能是健康長壽的概率大。
——交際的智慧。
我自己是90年代到廣東發展的,哪個年代,整個廣東可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什麼人都有。做生意,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還是要看交際的手段。哪個時候,真的不懂什麼是交際。現在看來,當年的交際,無非交往手段和人際關係。都離不開佛學的智慧。
當年真是傻傻的,吃了不少虧,也學到了一些做人的道理,說有點斬獲,無非不知不覺運用了一些佛學智慧,比如“欲速則不達”以及“高處不勝寒”的忠告。才知道佛學智慧對現實的指導可謂無處不在。
有人說,中國是個人情社會,的確是這樣的。而佛學的智慧,又無處不體現在現實生活中。所以,我很認可南懷瑾先生寫的《歷史的教訓》一書,很好的詮釋了佛學智慧自古以來的運用之道。讀來很有同感。
再說“培育慈悲不容易”的問題。
——禮佛只是慈悲心的外在形式。
我有一個大嫂,禮佛十年之久,每天早上,都會念經上香,天天如此。我在她家小住的幾天,發現她禮佛都是形式主義,內容上卻沒有一點慈悲心。
比如她很喜歡數落我大哥的不是,搞到大哥經常是臉紅脖子粗,血壓爆升,鬱悶的要死。估計很多家庭主婦都有這個愛嘮叨的問題。
你像在廚房;在客廳;在洗手間,我都會聽到大嫂嘀嘀咕咕的埋怨聲。其實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像什麼燒菜的味道(加鹽多少);洗碗的要求(放多少洗潔精),客廳東西的擺放;沖涼後的地面清潔;以及餐後的廚房打掃(油煙機的擦拭)這些屁事。
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老實說,折射出我們喜歡燒香拜佛的人是否具有慈悲心。如果你有了慈悲心,便有了同理心;有了同理心,你便不會埋怨而責備對方,而是站在對方的角度說話辦事,甚至是感恩和包容。這點非常之重要。
所以,西方人講“多元化”是有道理的,多元化就是一種尊重和包容,因為好多事情,大家很難一樣的認識。人性當中,多元化一定好過一元化。家庭也是一樣的。
凡事都要人家聽你的,或按你的意思辦,本身就是一種壓力。五個指頭還不一樣長短。人在壓力環境下生活總是痛苦的。何況家庭的這些強制性的小事,絕對不是佛教講的慈悲心。
所以說,禮佛雖好,天天念經打坐,哪怕虔誠執著,也是表面的,是儀式化的東西。如果總是停留在表面階段,說明你的學佛還在初級水平。建立慈悲心是非常重要的。
我再說一個親身的例子。我有一個朋友的太太,來到香港沒幾年,心血來潮,加盟了基督教。這些年的每周日都有做禮拜和禱告,外人看上去,還是像那麼回事。
只是有一次,我們一起吃晚飯,我朋友的太太,突然跟她的先生說她很累,要去深圳按摩一下,晚上就不回來睡覺了,要她幫忙把孩子照顧好。我的朋友也只好應承下來。
但我卻認為他太太是一個假的基督徒。
原因很簡單:
因為基督徒是顧家的,尤其是已婚女人。絕對不會晚上出去玩,隨意在外面過夜的(因為港深皇崗口岸24小時是可以通關的)。真正的基督徒應該不會做這種事情。
我相信他的太太是個比較自私的人。後來不知怎麼回事,我朋友還是和他的太太離婚了。什麼原因不得而知。但有一條我相信:他的太太信仰基督教是表面的。表面的東西是不受約束的。我就不知基督教叫什麼心,但他的太太至少是沒有慈悲心的女人。
我想,因為人性的弱點,很多人估計不容易建立慈悲心。
——慈悲心發自內心的願望。
說一個具體案例。
我在香港公園運動時,認識了一個和我差不多年齡的新移民男人,是跟隨子女“高才通”計劃來港定居的。感覺他是那種“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下的事全部知道的”人。一開始我很抵觸他說話的自以為是,總覺得大家都退休了,彼此彼此,還如此好為人師,總喜歡給你提點建議。
後來,大家天天見面熟悉了,也沒見他有什麼改變,他就是這麼一個喜歡嘮叨的人。感覺他與子女打電話時也是這個口氣。我便開始慢慢接受他的說話方式。也不再覺得他煩,而是覺得認識是一種緣分,應該有慈悲心善待這種緣分,欣賞和分享人家的“好漢常提當年勇”的喜悅。
老實說,接受他的說話方式,至少花了我三個多月的時間,才以豁達的心態包容了下來。何況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利益關係。可見,慈悲心是不容易建立的。
——凡事不求回報的慈悲情懷。
也舉一個例子。
從孩子的行為方式看到自己的慈悲心正在逐步生發。
很多人都說,今天的孩子,行為方式與父母時代大相徑庭。不僅沒有“孝”,更談不上“順”。從過年到父母生病;從母親節到父親節;從平日兒女對待父母的方式,很多人對此頗有微詞,普遍對子女存在不滿的情緒。老實說,在我退休前,我也是這樣的看法。
就說我自己:在父母活著時候,我每週都會給父母打一個電話,噓寒問暖,沒話找話,每次都要聊半個小時以上,不聊到父母開心,一定不會掛機的。
而現在的子女,一般很少給父母打電話,至多是微信問候一下,或偶爾群裡冒個泡,僅此而已。很多時候,都是父母主動給子女打電話。你說做父母的沒有想法,沒有一點鬱悶,那是假的。我看很多父母是歎氣的,傷感的。
但我現在再也不會生子女的氣了。原因是自己有了慈悲心。
當很多人叨咕自己的子女,如何不孝順自己,或怠慢自己,感到傷感和沮喪時,我的態度是豁達的。我跟我的退休人士說,今天的時代早已不是我們當年愚昧的時代,以及對待父母的傳統方式。
互聯網時代就是互聯網時代,世界正變得越來越小,好多事情都不過夜,年輕人早已更加成熟,更加獨立,更加知道人生是怎麼回事了。他們有他們對待父母的方式。
他們不需要你的說教,不需要什麼勵志的故事,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關懷和樸素的愛。這就足夠了。
所以,我每次見到子女,都是慈悲的眼光,以及欣賞的神情,子女們就很高興。而培育這樣的慈悲情懷,我至少用了一年的時間。我也相信我的這種慈悲情懷,可以交往所有的退休人士。
老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智慧好學,培養慈悲心卻是很難。一旦建立起來,其美妙之處,可以享受一生。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我謹以此篇拙文,獻給普天下所有的具有慈悲情懷的人士,當然也包括我自己。
現代人認為,腦是思之官,腦有三觀、或學說、或主義、或宗教,然後決定如何用心。
我現在退休了,純粹閒雲野鶴一個,就想通過這個平台,把過去的事,說給和我同齡的人聽。感謝北美文學城這個開放的平台。
每天學一寫,可以鍛煉邏輯思維,不容易得老年癡呆症。
祝您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