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伊拉克被劫持中国劳工属于被骗出国想到的

                 2004年4月14日

何必

这几天，国人最关注的，恐怕就是7名中国劳工在局势异常混乱的伊拉克，被当地武装分子劫持事件。当人们听说这7个人已经被释放到了当地安全地方后，不禁又松了口气，人们都在猜测，武装分子扣押我国劳工，大概是因为中国人长得与派兵到伊拉克的日本和韩国人相像，并颇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怨恼，不过也就是如此，一切随着中国劳工境况安全而又趋于平静。

2004年4月14日《中国青年报》却未见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从被劫持扣押的这几个劳工的家乡发回一组报道，说这7个福建平潭劳工是受骗为了淘金去的伊拉克，经介绍人鼓动并每人都付了数万元的“中介费”；福建政府部门称，这7人并非是公派去伊拉克，也不是办理旅游签证，福建人有“赤脚下南洋”的传统，哪个国家都敢去；在平潭街头贴满出国打工广告，该县人口有近39万，土地十分稀少，劳动力一直过剩，而作为平潭支柱产业的捕捞业目前资源已经相对枯竭，不少渔民纷纷转行，出国赚钱成了致富途径，县人大常委会办公室主任表示，之所以会有不少人选择交纳不菲的费用到国外务工，是因为国外工资确实比较高，而平潭某镇年人均收入仅2000多元；福州从即日起到6月30日，公安、外事、教育、劳动和社会保障、商务、工商行政管理、旅游等7部门，将联手在全市范围开展代号为“春雷行动”的全面整顿非法出入境中介组织活动。

看来，由于这次在伊拉克被劫持的中国劳工都是福建平潭籍人，福建有关方面对此事就引起了相当的重视，一方面，迅速查清了这7名劳工出境属于经由非法渠道外出而与地方政府扯不上关系，从而使政府方面没有什么直接责任；另一方面，管辖平潭县的福州市政府有关部门也针对这次事件，及时采取相应对策又弄出了个“行动”，7部门联手重拳出击打击非法出入境中介组织活动。

这样一来，到伊拉克的中国劳工的出境行为既与地方政府无关，而且政府为了确保这类事件的减少乃至杜绝也采取了行之有效的措施。

凑巧的是，这次是7个人被劫持，所以动用7个政府部门；假如是108个人，可能也会找出108个部门来联手，即使没有现成的也要拼凑出这么多来。

但是，有个问题却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为什么这些人要铤而走险？

2000年6月19日，英国多佛尔港的海关人员在一辆货柜车的集装箱内发现60名中国非法入境者。在前往多佛尔港的途中，集装箱的通风口被关闭，导致58人被闷死，仅有两人幸存。死者均为中国公民，来自福建，年龄在16岁至45岁左右。当时引起全球关注此案。

2004年2月5日，英国莫克姆海滩发生拾贝者遇难事件。中英双方最终确认20名遇难者均为中国公民。采蛤惨剧祸起于蛇头的非法压榨。莫克姆湾盛产鸟蛤，每年冬季，都是采拾蛤贝的黄金季节。据当地议员估计，莫克姆湾蛤贝年产值可高达六百万英镑。巨额的利润驱使英国各地的黑帮蜂拥前来，廉价雇用合法的和非法的移民采拾鸟蛤，大部分高价卖到外国市场，从中谋取暴利。目前，一吨鸟蛤的市场价格在五百至两千英镑之间。据《国际先驱导报》报道，非法偷渡者多是仅有初级技能者，即便在各自的祖国也只能从事体力劳动，而条件和收入也不理想。而在英国，伦敦唐人街一位多年经营中餐馆的老板说，捡拾鸟蛤的人，最多一天能捡拾价值100镑左右的鸟蛤，最少一天也能捡拾几十镑的鸟蛤。一般情况下，他们自己能够拿到卖鸟蛤所得收入的70%到80%。虽然风险很大，但如此高的利润，自然引得人们趋之若鹜了。

透过这些描述，看到了蛇头的奸诈贪婪利欲熏心穷凶极恶；可与此同时，通过简单的换算就可以知道，采蛤者每天最少可以获取相当于人民币几百元的收入，即使被蛇头扣除了偷渡运输费和食宿费，纯收入也应该是让这些初级技能者在国内也就是打点零工者们前赴后继的了。而相对于平潭人大有关人员介绍的年人均2000多元的收入水平来说，到国外冒着生命危险拾贝所得来的收入的确非常富有吸引力。

而且，竭泽而渔的增长思路也造成了像平潭“作为支柱产业的捕捞业目前资源已经相对枯竭”的寅吃卯粮的局面，而这种状况并非是偶然或局部问题。屡禁不止的小煤矿安全事故导致动辄几十人丧命井下，实在也是在生存压力下不得不向自然资源疯狂掠夺带来的悲剧；作为资源大省的黑龙江，16个林业局已经有12个无林可采而关门停业员工下岗。于是，鱼没了，煤没了，森林没了，更有的地方当局把农民的耕地都卖掉了，人们为了谋生只能挖空心思另开溪径，有的只能以拾荒乞讨为生，甚至走到了造假贩假违法乱纪的地步。

从本次事件的报道中看，并不能得出7个到伊拉克务工者就是被欺骗去的，只能说是不合法。进而，单纯整顿非法出入境中介组织活动，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当地的贫困与资源匮乏问题。如果中国农民的收入水平不能提高，出于基本的生存需求与市场劳动力价格比较，在现实公派劳务输出活动名额相对于数量巨大的人群来说非常有限、而且手续繁杂程序冗长脸难看事难办的情况下，依靠非法中介组织出境谋生活动也就在所难免。

说福建人有赤脚下南洋的习惯，此话不假。但是，从莫克姆惨案中获救的14名中国人中，除了也照样有福建籍人外，其他则分别来自河南、吉林、陕西、山东、广西、黑龙江、山西、安徽、江西、海南、湖北、河北等12个省。如此看来，依靠偷渡或非法中介组织出境谋生，已经不再是福建人的专利与长项，大有向全国各地蔓延的趋势；从目的地上，也绝不仅仅是南洋，也正朝着全球化方向发展，欧洲已经把防止来自中国的偷渡者当作首要防范对象，法国最大的国际戴高乐机场日前专门聘请了两名中国警务人员前往协助堵塞中国偷渡人员，这大概不是中国人的荣耀。最近农业部官员称，中国农业需要劳动力也就在1.7亿人的样子，那么中国4.8亿农村劳动力就要有3亿人得另谋出路。在大学毕业生就业还困难重重、城市下岗人员尚无法安置时，这些农村剩余劳动力大军如何谋生脱贫则决不是搞几个类似福州“春雷行动”这样的阶段性举措就能搞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