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证会成了体制中人的聚会

                                  2004年9月3日

何必

9月2日上午，北京市发改委针对即将展开的电价调整举行了听证会……（略。）

另据9月2日《北京日报》报道，居民用电价格调整听证会今天将在远洋大厦举行。此次听证会的30位代表中，消费者、经营者和专家学者等各占三分之一，听证会的20个旁听名额在昨天仅用1个半小时就被市民电话报满。北京市发改委有关负责人称，此次居民电价调整范围涉及全市居民，听证代表的确定也由各方面推荐产生。其中，消费者代表、经营者代表和以专家学者为主的代表各占了三分之一。因为农村居民用电和城市居民用电在此次调整中一视同仁，代表的选择也相应地有来自大兴、密云、昌平、延庆等郊区县的农村居民。

而9月2日中央电视台《央视论坛》节目，也针对北京市居民用电价格调整问题做了专题讨论，请来了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副所长和北京市一位人大代表参与节目，由一个新主持人担纲，讨论了居民用电价格调整的必要性，甚至说出了这次价格调整幅度具体为3.4分钱的内幕。而针对北京市生活困难家庭如何承受这次势不可挡的电价调整，两位嘉宾却吞吞吐吐没个明确的态度。

从媒体纷纷关注这次听证会的态势上，可以看出电价调整所波及的面非常之广，影响将是巨大、深刻而久远的。而从水价调整听证会后没几天水价就按照事先所预料的那样普遍调整、各方所关心的困难家庭补贴没了踪影的先例上，人们也很自然地想到，电价调整势在必行，听证会不过又是个过场形式。

就在这几天，北京市的听证会接二连三地召开，9月3日还举行了有关今年刚刚实施并广受争议的道路交通安全法的听证会，此外，除了这次电价调整听证会外，还有犯人减刑听证会等。一时间，听证会从幕后走到台前，逐渐成为民主耳熟能详的词汇，甚至由于听证会密集度较高，而被人们评价为又一波一拥而上泛滥的听证会效应。于是，坊间对于听证会的各种议论也是此起彼伏，人们对于听证会为什么只针对涨价而不是针对降价、听证会的举行次数、听证会对于政府决策所能起到的作用等都产生了质疑。

按照《北京日报》的说法，参加电价听证会的代表遴选原则是消费者、经营者、专家学者各占三分之一，听证代表的确定由各方面推荐产生，还有不少农村居民。另据其他媒体报道，具体遴选原则也根据报名者对所听证事项所持观点、理由、代表性和与所听证事项的利害关系，按照各方意见大体相当来确定。

可让笔者感到困惑的是，怎么就弄出了个“参加听证会的代表基本上对于调整居民用电价格表示理解”，到最后只是在涨3分还是涨5分上的争执了呢？其实，价格上涨本身就是值得存疑与听证的，至少，北京市电力公司有关居民用电价格上涨的必要性的说明，就有很多值得推敲和质疑之处。但奇怪的是，对此代表们却异乎寻常地不约而同保持了缄默。对于涨价出奇的赞同，竟然没有人站出来对涨价本身说“不”，也是既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如果看看参加本次听证会30位代表的身份，可能这种困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根据听证会举办方给媒体的代表名单，可以看到具体身份构成。为了能更清晰，不惜篇幅还是照实录如下。

北京市统计局副处长（高级统计师）、北京市统计局处长、北京市劳动社会保障局副处长（高级经济师）、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系主任（教授）、中国政法大学民商经济法学院副教授、北京供电设计院副院长（高级工程师、政协委员）、中国篮星（集团）总公司董事长（总工程师、人大代表）、北京市财经学校高级教师（政协委员）、西城月坛街道复兴门北大街居委会书记兼主任、北京市人大财经办公室助理巡视员（人大代表）、北京市消费者协会投诉部副主任、北京德宝商三包装印刷有限公司总经理（高级经济师、人大代表）、华北电力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教授、国家电监会计财部监督部、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教授、中国科技大学国际经济政策研究室、华北电力公司副总工程师、北京热电厂计划部经理、大兴区电管站、国家动力研究中心所长（高级工程师）、北京电力公司城区供电公司、延庆县旧县镇电管站站长、昌平区兴寿镇西营村村长（副书记）、中国气象局离休干部、外经贸部退休干部、安贞里社区居委会党委副书记、冶金工业出版社总编室主任、密云县密云镇李各庄村书记、大兴区庞各庄镇西义堂村。

看了这样一份听证代表名单，大概也就都能明白，听证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代表里，党政干部占了绝大多数，而且几乎全部是所谓“体制中人”，或者说，是享受着如今社会上1/13的人才能具备资格的类似住房、医疗、退休、假期等社会福利待遇。屁股决定脑袋，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寄人篱下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在衣食无忧状态里，对于像水电这类生活必需品价格的敏感度自然不高，上涨的承受力也比较强盛。由他们来代表社会公众参与专门的价格听证会，有效性就很值得怀疑。看上去，听证会成了体制中人的聚会。

在这份名单里，看不到产业工人、下岗职工、进城务工农民工、学生、公司普通职员、失业者等占据社会人口大多数群体的代表，自然他们的声音也就无从表达；而那些居委会的代表也由于已经混上了一官半职的也自然而然地具有官场话语习性熟悉党政办事规则与套路；而所谓区县农村居民代表，也基本上是党政干部或者电力部门官员或员工。

也许，社会弱势群体找不到推荐途径而被拒之门外，这更说明听证会代表确定制度本身还有着重大的缺陷。如果占社会大多数人口的利益诉求得不到确切而有效的表达，那么行政决策本身如何为民所接受，换句话说，如何做到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央视论坛节目里透露出的0.034元的涨价幅度确实并最终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之中，那么这个听证会就更像是个玩笑了。或许，北京市发改委又要向国家发改委抱怨，双方在这件事的协调上出现了问题，没沟通好而在媒体上把底牌漏了出去，事先决定好了的事项走形式却百密一疏，让公众知道听证会什么用也管不了。

按说，即使是形式化的把戏，听证会毕竟是出现了，毕竟向着政务公开走了一步。只是，还要协调好，别过早暴露真实底限，也别把听证会弄成体制中人的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