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二十章(1-2)
第一节:
二十年代初俄共(布尔什维克)创办的一所专门培养革命干部的政治大学,简称“东方大学”。
1921年10月21日正式开学。该校的主要任务是为苏联东部地区,培养民族干部;为东方各国,培养革命工作干部。学生来源多数是农民和工人,也有一些学生、职员和知识分子。该校学制初为七个月,后改为三年。由共产国际派代表,参加该校最高领导机构。
学校设有党的工作和政治教育、工会运动、经济、行政法律等系。二十年代中期,学校分为苏联东方部和外国部两个部。外国部设有中文、朝文、日文、土耳其文、法文、英文和俄文七个班。中国共产党人瞿秋白,曾在中文班主修社会学课程。
1925年秋,莫斯科中山大学创办,东方大学的部分教员和中国学生转到中山大学。
1930年中山大学停办之后,东方大学重新开设中国班。
1937年,东方大学分成两个独立的单位: 一个是只收苏联学生的“东方大学”;另一个是只收外国学生的“民族殖民地问题研究所”。
1938年,东方大学停办。
苏俄兄弟党的党徒,只要进入到苏俄土地,特别是高级干部,即使不在敌后工作,只要时间允许,都要在这里经过或长或短的培训,成为克格勃的外围成员。即:被克格勃掌握的人员。
道理很简单,所谓共产国际,其实就是苏维埃的“武装赤化全球工作部”,直接被苏俄暨克格勃控制,这样的表面国际化机构,隔断了与苏俄的直接联系,也避免了苏俄外交上的被动。。。。。
贵族出身的波波洛萨夫,是艺术家的后代,骨子里充满了浪漫和激情。十月革命以后,他在莫斯科大学哲学系辍学,投笔从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伏龙芝军事学院的作训侦察专业。
之后阴差阳错的被分配到国家政治保卫局(克格勃总部),做谍报人员潜伏与渗透的专项研究。
1925年波波洛萨夫的研究成果,特别是一份《关于苏维埃现阶段防奸反谍工作的建议》,受到内务委员会主席、苏共最为受人尊敬的领袖捷尔任斯基的赞许,调入保卫局政治部,晋升为苏联红军中校军衔。1929年初,波波洛萨夫受克格勃总部的派遣,以苏联红军上校军衔和教授身份,转入共产国际设立的“苏维埃东方大学”,成为共产国际最杰出的间谍理论教官。
苏维埃东方大学,表面是苏俄为兄弟党培养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干部,其实是苏俄克格勃严密控制下的彻头彻尾的间谍培训机构。清高而自负的波波洛萨夫是个极端主义者,他极其崇拜捷尔任斯基,对捷尔任斯基的言论视为真理,捷尔任斯基:“……我们现在不需要公道,现在是面对面的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我们代表的就是自我组织的恐怖主义,……实施恐怖政治,逮捕和消灭阶级敌人,消灭他们在革命前所的扮演的角色,消灭他们的阶级联盟,消灭他们的肉体和精神……”的这类极端言论,他能大篇幅的背诵。
波波洛萨夫又是个非常冷静和富于理智的人,对捷尔任斯基的崇拜,丝毫没有动摇他对间谍培训的理论基础与原则。所以对东方大学的所谓“间谍培训”极其蔑视,甚至为自己在这里工作感到耻辱。他坚持认为:间谍是天才,企图依靠后天技能培训,是培养不出来间谍的。特别不经过严格遴选,只凭所谓“革命觉悟”,便给予培训并授予使命,这样的人政治上或许可靠,但对使命来讲是最不可靠的,因为首先违背了“因人施教” 的间谍培训最基本原则。
波波洛萨夫把间谍作为科学研究,颇多的怨言和教学中的极大热情,交相辉映的存在着:真正的间谍,分为指挥和行动两类。从事间谍网与间谍配备的设计(包括间谍身份制造和渗透潜伏方式的天衣无缝),并于无形中敏锐的捕捉到情报(包括合理的分析而不是牵强附会的猜测),是指挥类的高级间谍;而实施潜伏渗透,直接猎取情报与传播假情报的,是行动类的低级间谍。
“间谍研究与教学,需要冷静、智慧并尊重生命的天才学者来充任,而这些人恰恰又做不了间谍。”波波洛萨夫非常有自知之明,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是个优秀的从事教学的间谍专业教授、更是学者型的天才间谍院校领袖,但恰恰就是做不了间谍:“诚然我没有铺设间谍网这样高级间谍能力,也不适合身临其境去实施低级间谍的行为,但我能教导我的学生,懂得生存第一的原则。牺牲是间谍最为无能的手段,根本就不崇高,也是低能的必然结果。而把肉体消灭作为主要手段,根本就不配做间谍,是恐惧对手强大的懦弱,最多是个屠夫。只有我的学生,才能真正的理解:想要战胜对手,首先要尊重的对手,重视就是起码的尊重。一个高超的间谍,首先掌握的不是专业技能,而是要具备职业意识和思维。意识高于一切,是训练的根本出发点。”
波波洛萨夫坚持认为:间谍的最高形式,是间接获取具有战略价值的情报,这关系到国家的政策和外交,直至军事的布局和行动,而这样的情报多是在杂乱零碎和不着边际中,以敏锐的直觉搜集拼凑,加以逻辑判断形成的。任何手段获取到的直接战役或战斗情报,都是以暴露和牺牲为代价的。从这个意义上说,间谍的身份可以不是绅士贵族,但绝对不能成为暴徒斗士。
直接获取到的情报,虽然准确但战略价值有限,对长期潜伏的间谍来说,又是最为致命的。
第二节:
苏维埃东方大学都是随时安排学员,从未有人获得毕业证书,更没有人曾在这获得过学位。 绝大多数学员的国家,都是处于被占领或者战争状态,因此他们中的很多人,其实是逃亡到苏俄的。
在波波洛萨夫看来,“苏维埃东方大学”就是随机性极强的教导队,连特工短训班都不够格;也是向敌人提供屠宰物的饲养场,学员被灌输的无知无畏自以为是,死到临头浑然不知。这里的大多数学员,特别是那些文盲半文盲的学员,多是毫无培养价值的蠢猪;少许那些比蠢猪强一些的,也只配作为一次性使用的攻击死士。这些人进入新兵教导队,就足以完成训练。
极个别的优秀人才,不加系统培养和强化训练便投入使用,充其量也不过是实施行动的特工而已。苏联红军从事侦查的少尉级军官,就完全能够胜任他们的培训教官,只要给予充足的训练时间。
而苏联红军的上校,苏俄绝无仅有的间谍研究与教学专家,来做这些笨蛋蠢猪的教官,在波波洛萨夫看来,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我说的他们听不明白,根本就不具备交流的可能!”
莫如让这些学员完成新兵集训,再直接推向战场,通过战火的洗礼,若侥幸能幸存下来的,或许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中级指挥员,不超过师级可以胜任。他们的忠诚和勇敢,是难能可贵的。
可悲的是在号称“大学”中镀过金,如果能就此官运亨通,倒也不虚此行,而悲剧在于:他们的领导、领袖甚至他们自己,中魔一般固执的以为:在这里得到了刀枪不入的符水和畅通无阻的隐身草,不自量力的从事他们根本无法胜任,甚至比穿越机枪封锁的开阔地更为可怕的死亡任务。葬送是必然,存活并不是侥幸,而是屠夫们醉酒或者瞌睡的手下留情或者网开一面。
波波洛萨夫作为军人,特别是在当时苏俄集权专制统治的环境下,也只能极不情愿的做着自己认为是在浪费时间、和蠢猪打交道的工作。可悲的是:他的领导和首长,已然成为蠢猪。
“苏维埃东方大学”可以是为了对外掩饰,或者为了给予各个支部国家的信徒们些许安慰,虽然冠以“大学”的称谓,是言过其实,所幸它的培训内容,和新兵教导队还是有严格的区别。
就是这些少的可怜的有用内容,教授过程也完全是违背科学的突击性短训,除了不系统,更多的为了短期的需要,把那些连掩护与生存的起码技能都没掌握的学员,终止培训并派遣执行任务,或者直接被充当了一次性使用的“红色恐怖”杀手、同归于尽的死士。这样连对特工起码珍惜都没有的草菅人命,事实上也是对那些呕心沥血的教官,极大不的尊重和严重的冒犯。
波波洛萨夫因此不喜欢别人称谓他上校军衔,更喜欢被称呼为“教授”。而教官是“四肢强壮敏捷、技能出类拔萃”的代名词,是和训练军马和军犬等同的工作,这些都与他毫无关系。
中共在这方面尤为突出,那些奉调回国的,又多数被派去搞什么游行集会和暗杀、爆破等所谓的红色恐怖活动。在行动中便被直接击毙的,占了很大比例。暴露而侥幸逃脱的,甚至有被充当了作战部队的基层指挥员。培训这些随时可能被派遣的学员,波波洛萨夫更有一种饲养员的罪恶感。波波洛萨夫因为对中共高层使用间谍无知的愤怒,曾经一度拒绝培训中共的学员。
波波洛萨夫的偏执和狂妄,遭院方严厉批评和训诫后,只任教半年,就被克格勃总部召回。
半年后的1930年初春,波波洛萨夫比以往低调许多的姿态,回到了苏维埃东方大学任教。波波洛萨夫被克格勃总部召回前,尽管十分向往教学工作,但仍然多次态度强硬的和院方交涉:“间谍的行动培训,我无力胜任,确切的说是根本就不胜任。我也更不擅长给蠢猪做屠宰前的育肥。我的特长是系统培训,必须是系统的。换言之:由那些工匠般的教官,按照我的要求,为我的学生提供各种各样所需要的技能训练。我是要教会我的学生,把所掌握的技能,能够融会贯通,并且要升华到作为间谍来使用的境界。也就是说:教官只能教会他射击,我的学生学会射杀,并不是为了剥夺别人的生命,而是在肉体消灭的过程中,取得间谍的收益。”波波洛萨夫甚至对少将副院长说道:“如果您听不懂我的话,我就将无法执行您交给我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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