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风雪迷鹤城
第一节:
大过年的,谁都别惹谁不痛快。成功走之后,琪琪格和三丫过来收拾完桌子,金植就打发她俩都回了东厢房各自的屋里。夜深人静,偶尔还会有几声鞭炮声,金植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按理说喝了这么多的酒,又被反手再次跑过来的琪琪格给泄了回身子,不该这么有精神。金植琢磨可能是在琪琪格跑过来之前,自己眯过了一觉的缘故,劝了半天让琪琪格回屋了。
翻来覆去还是很兴奋,索性披上棉袄,靠在炕柜上,又喝起茶来:回来这不到俩月简直太顺了!金植觉得还是很自己聪明。当上警察回来本来是给大哥一个交待,总不能一去不回,这辈子都不见面了吧。哪想一到袁家就遇上躲不开的事。在极为不利的条件下,能快速反盘。这也算是出奇制胜吧?!
事赶事的阴差阳错,步赶步的大势所趋,咬着牙的被逼无奈,运筹帷幄背水一战,最后心想事成。金植私下里也无法否认和抵赖,自己确实喜欢宰熟:既然窝边就有草,何必满山遍野跑?!可回过头来看,从仲丽春开始,到琪琪格和三丫,不要脸的实话实说:自己还真没对不起谁!“除了撒尿都是闲着,用也用不坏。”说着是有点臭无赖,可也不是没有道理。又没耽误他们传宗接代,更没让他们妻离子散,你情我愿的就都睁只眼闭只眼,家里反倒都比以前更气氛融合了。何况琪琪格和三丫也算自己凭本事挣的,老袁家这回借着大力了。
金植见到成功,就自信能够和他相处很好,金植最打怵的是浑人,知书达理的不难交往。
拾人牙慧和仰人鼻息滋味不好受,没有靠山永远是有求于人,好在这里并不需要让成功来看家护院,有自己就够了!
袁鹤运的事,在满洲国司空见惯,南玄三未必是温林最坏的警察,况且,前段时间他还比自己的警衔还高。
金植的判断一点都不是单纯为自己寻找开脱的借口,更非杞人忧天。成功大年三十就明确表述了对袁卓福和袁鹤财借请客搜刮商户的不满,如果没有他现在住在袁家大院,或许成功都会后悔制止南玄三的肆意妄为。成功既便瞪眼睛不愿认错,回头再收拾袁卓福的时候,本来憋着气就会比南玄三凶恶十倍。
作套糊弄着带走琪琪格,为了让大哥加深对自己的认识,一路上金植也觉得有些不仗义。笼络住温慧池,就得快速的抱紧了他的大腿,至少在短期内,最大的受益者还是袁卓福。在斗车里握着琪琪格的乳房,金植为了宽慰自己,甚至算过小账:拐走的和剩下的马,都算在他的头上,马场自己分文不取,就当白给袁卓福拉了四年帮套,睡了个琪琪格也不为过。这回捞袁鹤运的花销,自己也答应扛过来,不但没对不起袁卓福,还是勇于担当的仁至义尽。
现在看来这一步步做的是英明伟大,否则今晚又得睡不着觉,想的是怎么去给大哥揩屁股了。带走三丫时,金植却毫无愧疚,这是袁家爷俩共同的请求。他们自己其实都明白,就出这点钱买不来警察。倒想不到金植能会让琪琪格和三丫当肉弹,至少这其中也应该有对金植的酬谢和奖赏。
成功一觉醒来已是8点多了,昨晚喝得太多,衣服都没脱。迷迷糊糊记得是彭正夫给他盖的被,就啥都不知道了。刚一下床,守候在外间的内勤警士胡传亮,就赶紧进来:“局长……。”
“过年放假,你来干什么?!”成功很诧异,也很感动。自他到任后,胡传亮就几乎吃住在了公安局,家就在公安局的后身,也几天回不了家一趟,好在是岁数小没有老婆孩子牵扯。
“我今早才回来。昨天你走我就跑了。今早是趁着还没来人,我就又跑回来了。一直得到初五,家里都乱哄哄的,你来我往都是拜年的,闹哄哄的脑瓜子都疼。”小胡子很憨厚的笑着:“跑出来反倒清净,我爸和他们说我上班了,他们不得以为我多受局长器重,得多有正事呢!”
成功最喜欢这种从来不评功摆好抱冤屈的人,没再说什么:“过了十五我得歇上半拉月,你也跟着就歇了,不用再往局里跑。”接过小胡子递过来的牙缸:“昨天晚上有什么事没有?”
“啥事都没有!”小胡子站在外间门口,看着在里间门口,借着脸盆架上水盆刷牙的成功说道:“哦,对了。凌晨12点半,厅里刑事科吴科长来电话,让南股长今晚五点前赶到刑事科。”
“什么?”成功从嘴里拽出了牙刷,一嘴牙膏沫:“大年初一去鹤城?说了什么事没有?”
“估计没他妈的什么正事!”从外面走进来的彭正夫接口说道:“你快刷你的牙吧。我先给局长拜年了,一会就给忘了,再坏了规矩。”叼上一颗烟点上,靠在门框上:“那边怕是要装孙子摆谱吧?!”
“我肏他妈!”一口吐出去了漱口水,成功瞪着眼睛骂道:“就这么摆谱?去告诉南股长,就说我命令,刑事股股长带队,一天三遍城内巡逻,再有任何电话来,凡是找他的都转给我。”
“你赶紧刷你的牙吧。”彭正夫催着成功:“南股长带着哑巴豆,一大早就骑马走了。”
成功又吐出口漱口水:“走了?谁让他去的,他归公安局还是归刑事科,打招呼了吗?”
“是我劝他去的。打啥招呼?你睡得呼呼的。”彭正夫劝解着:“和厅里别搞得太僵,告诉你出来搅合,不成你和吴科长较劲了吗?这个吴科长来路挺猛,好像省里的财务处长是他啥叔。”
第二节:
“放屁!就算他妈让张少帅给睡了又能咋的?!”成功虽然讨厌南玄三,但毕竟是自己手下的股长,吴文成这么折腾人,显得也没拿他当回事,没准就是冲他来的,还凑巧自己刚打完了南玄三。成功觉得更犯堵了,设身处地换上自己,也不会前脚挨个嘴巴,后脚来求站脚助威给撑腰。
“大过年的,老南反正是折腾了,你何必再多生闲气?!这样,等老南回来咱问清楚了,再说别的。”彭正夫像个大哥似的在浇火,劝慰着成功:“久贫乍富小人得志的,都这屄德行。”
“南股长和豆队副得遭点老罪,昨晚接电话时,酒还没喝完呢,早点说早睡一会也好呀。”打来洗脸水的小胡子接上话茬:“睡了四五个点,今天又最冷,一百多里地,赶到那里还不给冻僵了?!”
“滚一边去,别他妈的在这搓火。”彭正夫骂着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小胡子,对成功说道:“都他妈的当兵出身,养尊处优太久了,遭点罪免得忘本,再说总嚷嚷要剿匪,锻炼锻炼也好。”
“扯蛋,真剿匪也用不着咱们。”成功被彭正夫给说乐了,把毛巾搭在了肩上:“回来放他俩几天假,弄明白了咋回事再说。要就是折腾人玩,我要不弄这个屄养的把狠的,就不姓成。”
彭正夫对开始洗脸的成功说道:“胡子没说错,折腾人肯定了。若真有啥事不得不过去,也没必要后半夜才来电话,这么玩都没安好心眼子。算计好大年三十都不睡觉,等你快睡觉的时候,来这么一家伙,这就叫闹着玩下死手。”抽了口烟吐出来了俩烟圈:“但无论如何,别和厅里弄僵。”
“我从心眼里想拿他们都当祖宗供着,可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吗?”成功便擦脸边说道:“他一个科长就算是厅里?他算个鸡巴毛?!就是杉田这么折腾人,不也得说道说道?咱是拿俸干活又不是牲口。”
“还越说还越上火?!”彭正夫还是规劝着:“别拿这里当江城讲道理,这地界上上下下都他妈的山炮,你不好意说的他都好意思做,你跟这些山炮较劲,不累死也得气死,啥人啥对待吧。”
警务厅刑事科吴科长电话,是彭正夫接的。电话那面就是喝大了,只说了句:让南玄三务必在17点前赶到警务厅刑事科,有紧急任务布置。彭正夫刚想再问清楚,那面电话就挂断了。彭正夫憋着火,又把电话打了过去,找了一圈才又找到吴科长,刚问了一句,就被那面的质问把耳朵都震得生疼:“我说中国话你听不懂,逼我给你说日本话?明天17点,南玄三!”
电话就又被挂断了,彭正夫平息好一会,才装作没事似的通知了南玄三。南玄三不出所料的当时就炸了。彭正夫劝了好半天,最后说道:“要么睡觉起大早过去,要么现在就叫成局长,让他和厅里交涉。你骂出大天,穿着这身皮,就得服人管。成局长交涉,没准就得打烂桃了。”
南玄三最不愿受人恩惠,又被成功打了一耳光,就是骑马冻成冰棍,也不想领成功一个人情。吴科长是阳历年后到任的,南玄三刚听说来个这么一尊牌位还没几天,是胡川江来电话通风报信告诉他:新来的吴科长对他很关注,颠三倒四的问了好多关于他的事,特别关注他在十五旅的事。
南玄三也纳闷,在鹤城警务厅,除了当年去过江桥的这几个人,就没有人知道他在十五旅呆过的。温慧池还能特意留心点,牢崩的记住十五旅,其他这几个人包括胡川江,也都是稀里糊涂。
吴科长一定是翻看他档案了,或许和十五旅有过渊源,但南玄三觉得自己在十五旅也没得罪过人啊。旅长梁忠甲肯定会对他自行离队来气,但现在说这都满洲国了,当初临阵脱逃又能怎么样?!中东路事件,梁忠甲死在满洲里都整三年了,那么大个人物就是还活着,也不会为这点事再和他过不去吧。
吴科长大号吴文成,南玄三不认识这么个玩艺。彭正夫说电话中能感觉到,这个人肯定是军旅出身,完全不是警察科长的任务布置,就是部队长官的发号施令,他妈的还来了个:17点!
这不就是在祸害人玩呢吗?刑事科又不管剿匪,什么大不了的事也不用大年初一的挣命。死冷寒天的赶在大年初一,一跑就小200里地,不通火车又没汽车,也只能是让骑马过去。赶太阳出来上路,吃饭打尖只有八个小时,要是没当过骑兵的,就是有马会骑的,也过不去呀?
烟泡的天气里骑马8小时赶200里地,不冻死半路就不错了。南玄三想打电话再问胡川江,都没地找人去。大年三十的晚上,警务厅除了值班和把门的,耗子都吃饱了,找地方睡觉去了。
后半夜才通知,是故意摆明的下死手祸害人,真不能让别人跟着蹚浑水。虽然怎么也都想不明白,吴科长和自己到底能有啥过节,但如果让胡川江裹进来,就都得跟着和这吴科长结梁子。
哑巴豆坚持和他一起去!他知道南玄三当过胡子,总怕哪天事情败露,南玄三被翻了老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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