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袁家男女
第五节:
袁卓福的二儿子袁鹤财,生于宣统三年(公历1911年),性格与一奶同胞的老大截然不同。从大哥袁鹤运被抓,到二叔金植出头轻而易举的领回来,袁鹤财立即感悟到了权利的威力。
按照二叔给出的价码:温林公安局局长说句公道话,还是为了和南玄三较劲,5根条子;鹤城厅长说句话,这算是赦免了老袁家的这件事的全部过失,15根条子;特务科长科长点个头,也就是同意了,又是3根条子。这他妈的比劫道和砸银号,都简单和舒服,躺在家里就能来钱。
里里外外的那就是23根黄澄澄的金条呀,还外加了200块现大洋。生意好的年景全家都得忙活半年了,胡吃海塞也够全家吃几年的。官家没事找事的轻松地一个小动作,就弄得连影都没了。
袁鹤财似乎发现了一座宝藏,那就是权利——这是不用配对就能生钱的东西。自然比钱要强百套,比爹娘都要亲。这该是除了性命以外,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了。就是打破脑袋,只要是不砸出脑浆子来,但凡能保住性命,都得扎着吗啡的往上冲。难怪从古到今是个人就想当官,就是为了有权有势。为了能当皇上,无论是千刀万剐被凌迟,还是满门抄斩的灭九族都不在乎。
所谓功名利禄,这就是最后归宿。只要不缺心眼,就能认准这个死理:别搭上性命的代价去换取,即便是倾家荡产,最终能得到权利都值得。按照大哥这个价码,当上官翻本也就像翻书了。
没有二叔回来出头,就是再拿出50根,谁敢保证以绝后患,真就是祖坟冒青烟的万幸了。大嫂说的不夸张:沾上反满抗日的,饶进去大哥,想保住后面的烧锅,那也是在白日做梦。别说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往人手里塞钱,就是大嫂想脱衣服往人家被窝里钻,都来不及了。
这把就算把大哥给舍了,如果南玄三这伙人还想作妖,也闹不出个一劳永逸。官府砸门心里就哆嗦,这个活法太遭罪了。波澜不惊的连泡都不冒,千百吧的大洋一下子就无影无踪的没了。
大嫂这回倒好像是赚大发了,好吃好喝的见了世面,一下还洋吧了,靠上了二叔就是这个家的天。
袁鹤运回家后,袁鹤财走到街上,腰杆子都觉得硬实,就是还要躲开点南玄三和哑巴豆。在街面晃荡的那些警察,见到他都客客气气。以往指着他鼻子喊“袁老二”的,别管岁数大小,也不管曾经是多牛屄的战士,都开始点头哈腰叫着“二哥”了。周围街坊认识不认识的,对他也都客气了不少。尤其是街上那些混子,没人再敢和他较劲了。以前那几个见到他就动手动脚的,没准哪下子惹乎人家不高兴,就会被弄个鼻青脸肿的。现在见到袁鹤财,大老远的就绕着跑开了。最牛屄的六子,都尽量躲着他。这个袁鹤财明白:叫?不好意思,装倔又不敢。
但“乐极生悲”这句话一点都没错!当袁鹤财一眼没瞭到,就和哑巴豆撞了个满怀,被踹得连滚带爬。袁鹤财数的清清楚楚,包括踹倒他那第一脚都算上,连踹了九脚。尽管哑巴豆说过的是见一回踹一回,踹满五次算拉倒。袁鹤财也能感觉到:哑巴豆下脚比以往轻,他逃脱的也省事多了。
全家连躺在炕上的后妈,二叔回来都给买了礼物。金植给小妹买了身新衣服,媳妇和大姐,每人多得到了一身衣料。也都开始学着琪琪格刷牙,使唤上“香胰子”了。媳妇二丫磨叨了好几次,要剪掉疙瘩鬏,学着大嫂烫烫发。有钱没见过世面,那也就是山炮。
像老爹那样就知道卖傻力气攒钱,这土鳖财主的活法,真是越想越是没劲,一辈子都白活。钱就是要用来享受的,不是留着下崽的,更不是预备下给官府上供的。谁缺爹缺祖宗呀?!
袁卓福精于算计,袁鹤财是打心眼里佩服。为了二叔住到家里,这回可真的就是不惜血本,把个西厢房就差扒倒重建了。光为二叔装点门面买回来的书籍,就够平常人家娶个媳妇的了。
现在全城议论起二叔,比前几个月成功来还下劲,南玄三和哑巴豆都快没人能记起来了。祥顺泰金店的后院,在整个温林城内传得沸沸扬扬:东家冯二少爷的屋子金碧辉煌,可外人谁也没进去过,最多不过是洋气一些罢了,被温林这帮山炮给传的神乎其神,都快成皇宫了。倒腾真金白银的人家,也是没法比。除此之外,估计再找不出来比二叔西厢房更牛屄的档次了。
二叔敢大手大脚的花钱,连眼睛都不眨巴,那是不花自己花冤家,拿着别人的钱“祸祸”。这就像袁鹤财和那些开暗门子的老娘们上炕,从来就不用想她高兴不高兴,自己舒服就行。回家和媳妇,再装大老爷们,祸害自己媳妇,也是知道个轻重,和玩别人媳妇就是不一样。
自古就是有权就有一切,就有人把自己从嘴里抠出来的钱,供着他去花,去摆谱见世面。“儿卖爷产不心疼,坑爹都不皱眉头”。有权花着土鳖的钱,回头还趾高气昂的指手画脚,出钱的人倒成了他的孙子。陪着笑脸还嫌不够,拽过自己家的女人,塞进被窝求着他接着祸祸。
当官了有权,不说能捞到多少钱,就是享受别人的孝敬,也比操心费力靠做买卖赚钱的强。袁鹤财知道,自己老婆要是像大嫂那样“捣扯”一番,肯定比大嫂有味,更招男人喜欢。他心里也承认:大嫂被二叔给操练一回,现在在周围是最招人看的。
第六节:
毕竟和金植在马场混了四年,金植对袁鹤财其实还算不错,说是师傅,也不算是套近乎。袁鹤财骑马喂马和医马的本事,都是金植一手教出来的。不过是他不愿意学,除了骑马其他都是“三脚猫”而已。
袁鹤财开始缠着金植,说死都要进温林公安局当警察。金植一直就在应付着袁鹤财,他从四年前第一眼见到袁鹤财,就觉得这孩子没正型,就是一个久贫乍富还愿意马粪蛋子发烧的小土鳖,吃喝嫖赌玩的都下贱,上不得台面,也干不成正事,干什么不过是心血来潮的三天新鲜。
软磨硬泡十来天,袁鹤财的嘴皮子都磨薄了,把自打小学会的好话,都转着圈的说了三四遍了,金植还在打哈哈,哼哼唧唧的应付着,就是没个准称话。袁鹤财在外面都吹牛了,心里火烧火燎的焦灼,穿警服当警察似乎是志在必得,心里又一点底都没有。金植从鹤城回来的第二天,他和几个小警察喝酒,确实是被那几个小警察给灌多了,五迷三倒的借着酒劲,一只手搂着一个警察的肩膀,一只手还往房顶上指画着:“过不了几天,咱们兄弟就一锅搅勺子了……。”
这都快到了阳历年的年根底下了,弄得袁鹤财现在连门都不敢出,怕见到人,让人家笑话。晚饭后袁鹤财又特意弄点下酒菜,喊着大嫂一起来到金植住的西厢房,仨人喝到了大半夜。就差不管金植叫“二叔”改口叫“亲爹”了,金植还是左腾右挪、推三躲四的就是不吐口。
心直口快的琪琪格总说大实话:“温林公安局又不是咱二叔开的,哪能他说啥就是啥呀?!”看着金植的那眼神都是飘的:“就是有模有样的成局长,也不敢说谁想当警察,他就能说了算吧?!”琪琪格实际是想让袁鹤财去找袁卓福要钱,没钱金植怎么去办事?说完琪琪格不耐烦的干脆就离桌躺下了:“老二,你陪着二叔接着好好喝吧,反正我是到量喝不动了,先躺下歇会……。”
袁鹤财已经从老爹那要来了10根金条,袁卓福知道这根本就不够干啥,不过就是个药引子而已。反复的关照他说:“和你二叔就说这是你自己弄的钱,需要的时候,就先拿出来比划一下,要是你二叔吐口能办,弄出个准数来,爸再给你拿钱。要不这不就成了个无底洞了吗?!”
袁卓福心里没底金植得让他拿多少钱,往好处想,这是官家的明码实价,不是自家兄弟能左右得了的。官场的事和挂绺子、混军营都不一样,自己一点都不懂,连个大概的谱都没有。拿出来少了,金植肯定不好说什么,没准能办的事,也都推说办不了,以后还不能改口了。
兄弟就是愿意帮忙,手里也没钱也是白扯,哪个朝代和官府办事,也没有拿嘴就能拱动的。钱要是花得太多了,就得思量思量,值不值得花这些钱。警察本来就不是好人该干的营生,自己这混蛋儿子,吃喝嫖赌倒也就不是个好人了。可不往好道奔,操心费力的花大钱就多余了。
在家贩马和烧酒,这倒霉儿子都不着调,能当警察吃官饭,倒是要比这么悠荡着要强百倍。穿上警服毕竟是官身,满大街就没有不骂警察狗的,脑袋削尖当不上,还车拉斗量有的是。当上警察就能在街面上晃得住,对家里的买卖也有好处。咋说也是家里有个官府里的人了。
老大不小的什么事都不正经干,吃了官饭也是上了夹板和龙套,想不着调也有人经管着了。让儿子自己去投石问路,袁卓福怎么都好往回圆,自家兄弟提到钱,闹出误会就别扭了。
袁鹤财明白嫂子是着急上炕了,心里便有些来气:要不是他喊琪琪格一起过来喝酒,她就是再骚性,也得规矩的滚回对面东厢房,和自己一墙之隔,老实的憋闷着,和大哥一个炕睡觉去。给她搭个梯子,这骚屄娘们,爬上去的倒是快,可顺脚就一个扁踹,连梯子带人都给蹬了。
天亮还早着呢,一时都不等。二叔那小体格,一晚有两炮还不够他放的?还能一炮到半夜,两响就到天明?!有那本事他以前还能在马场呆上4年,早就出去专门干配种了,没准遇到谁家的老娘们,有钱闲的就愿意倒贴,每天啥都不用干,睡觉都成了吃饭的本事——那是窑子娘们!
琪琪格现在是不能得罪的大嫂兼二婶,就连原来非打即骂的徐亚斌,现在都得笑脸相待了。袁鹤财大大咧咧的假装不介意,又和金植喝了两杯,就知趣的退出来,回自己的屋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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