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硬着头皮问道:“李叔,你昨天怎么没来?”
李坚强一愣,随即说道:“昨天?昨天我来了啊。赵仁义和裴灿还陪我喝酒来着,不过后来我就记不得了。”
吴明终于明白,原来李坚强这是喝断片了,那他这一天一夜都是在睡觉?喝了一瓶子毒药竟然啥事没有?怎么可能呢?那天是个梦?还是现在是个梦?
吴明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转身回到柜台后,后脊梁一阵阵发麻。
不一会儿,倪大宝进货回来,站在门口大声喊:“吴明,出来卸货。”
李坚强忙放下酒瓶子,站起来对柜台后神思恍惚的吴明说道:“你忙着吧,我去。”
倪大宝两手搬着一箱二锅头,刚一转身,正好跟站在身后的李坚强来了个脸对脸。
倪大宝的魂儿嗖地一下子就飞了,他的国字脸顿时成了麻将里的白板。他浑身发软,手里的一箱酒便砸在自己脚上,又翻滚到地上,一箱二锅头碎了个七七八八,周围立刻酒香四溢。
倪大宝心口剧烈地抽痛起来,他忘记了脚疼,忘记了二锅头,只是面目扭曲地看着李坚强。
李坚强顾不得多说,赶紧弯腰捡酒。他把箱子抱起来,走进店里,对吴明喊道,“快拿几个空酒壶来。”
李坚强把碎瓶子里的残酒一边倒进酒壶里,一边唏嘘着:“太可惜了,太可惜了,这都是好东西啊,一会儿我都喝了吧,可千万别糟践了。”
倪大宝捂着心口,无力地靠在车上,努力地让自己清醒,想要弄明白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坚强收拾完残酒后又走出来,见倪大宝神态诡异呆愣在那里,心中很是不解,他一面往下搬着小菜,一面问:“咋地了大宝?你怎么象见了鬼?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倪大宝听了,更是每个毛孔都立了起来,头上直冒冷汗。但他历来胆大,刚才是冷不丁被李坚强吓了一大跳,现在慢慢冷静下来,就一面仔细观察李坚强,一面问:“老李,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吗?”
李坚强越发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说道:“大宝,我没病没灾儿的,你怎么平白地问我这个?要说有什么不舒服,就是想喝酒。”
趁着李坚强卸货的空档,倪大宝进到店里,连珠炮一样地低声问吴明:“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你那天到底给他喝的啥?”
吴明俊俏的脸上神色变幻,说道:“小舅,那天你也亲眼看到我把那玩意儿兑水给他喝了。至于他为什么毫发无损,我真不知道原因。你说,会不会赵叔卖的是假货?”
倪大宝心里一动,说:“哼!真说不准,这个奸商,一直卖假货。等他晚上来了再问。”
李坚强把碎掉的一整箱二锅头全喝了,甚至包括两瓶完好无损的。这让倪大宝更是气得心口吱吱得疼。
赵仁义与裴灿得了信,下了班就急匆匆赶了过来。两人来不及去端详李坚强是人是鬼,先跟倪大宝闪到后堂去私语。
“这是咋回事儿?那天吴明到底给老家伙喝的是什么玩意?”赵仁义瞪着三角眼,不满地低声问倪大宝。
倪大宝的一双绿豆眼狠狠地回敬过去,闷声说道:“他妈的你还问我?我是亲眼看着吴明把那玩意兑了水,然后给那老王八端过去的。我问你,你在哪儿进的货?是不是假货?”
本来看到李坚强活蹦乱跳就已经很受打击,现在又见倪大宝把矛头指向自己,赵仁义再也压不住火,愤恨地回呛:“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从小到大你就是霸王,不要以为别人让着你,你就真以为我是怕你?”
倪大宝见一向唯自己马首是瞻的赵仁义竟然敢造反,登时暴怒,二话不说就给了他胸口一个重拳。倪大宝长得像个树墩子,而赵仁义长得像个树枝子,可想而知倪大宝这一拳打在赵仁义身上是个什么效果。
赵仁义蹬蹬蹬后退好几步,然后结结实实撞在了墙上,随即蜷着腰剧烈咳嗽起来。
裴灿忙拦住还要上前的倪大宝,同时斥责道:“你们干什么?事儿还没成就先内讧?都快坐下,有事咱解决事,打架能解决什么问题?”
吴明听到动静,从柜台那里走过来,开个门缝问:“你们怎么了?”
倪大宝烦躁地一瞪眼,说:“把前店看好,别让人靠近这里。”
吴明赶紧又退了回去。
吴明刚回到柜台,李坚强就走了过来,大着舌头呜噜不清地对他说:“再来一瓶二锅头,还有小炸鱼,小炸,炸鱼。”
吴明一边在心里骂李坚强的祖宗,一边赶紧拿了一瓶二锅头,又端了一碟小炸鱼,把李坚强推回到窗边坐下,让他继续吃喝。
后堂里,三个人终于都坐了下来,但一个个情绪低落到极点。
还是裴灿先开了口,“咱们都得沉住气,这么一个糟老头子,还弄不了他?咱群策群力,肯定会有办法。”
咣!倪大宝碗大的拳头砸在桌子上,啪地往地上吐了口痰,阴森森地说道:“他妈的要我说一刀捅了就完了,这天天好酒好菜伺候着,好言好语哄着,他是我祖宗!妈的,真是气死我了。再这样下去,我非得死在他前头不可。裴灿,你干脆也给我买份人身保险得了。”
赵仁义刚才挨了一拳,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心里的气自然还没有顺下去,便呛着倪大宝的茬说道:“全是废话,一点有用的也没有。”
倪大宝的绿豆眼瞬时蹬成了大黄豆,刚要发作,裴灿拿手压住他肩膀,说道:“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去年我的一个客户死了,来找我们公司理赔,你们猜他是怎么死的?”
“快说吧,都这个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倪大宝低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