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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柯|曹州故事】 捉鬼 (11-12)

(2022-01-02 05:14:20) 下一个

十一

 

赵庆奎一开始并不知道二哥为什么找人把那棵大柳树的树干弄回家。后来在二哥的要求下他们把树干锯成了无数的小段,二哥把所有的锯末都装了起来,整整收了两塑料袋的锯末。二哥说:“这些锯末可都是好药,想想看这可是被雷劈过的那棵树。”然后二哥把锯成盘状的树干先放在太阳下晒,等干了就把它们拿到阴潮的地方,一天三遍往上面浇水,不几天的工夫,树干上就长出黑的或者白的芽。等这些芽长大了,二哥小心的把它们用小刀刮下来,然后放到太阳下三干,捣碎和锯末掺合在一块,用小纸袋装了,如果有人过来看病要药,二哥就会拿出一小包来给他说:“这可是上等的天药,就着开水服下去就可以治病。”

 

赵庆奎可以开出治疗百病的天药这个消息被孙二传出去以后,到赵庆奎家看病的人更加多了,一开始外庄上的,后来本庄的也过来看病。等到了那一年的冬天,李宝贵也就没有病人了。后来李支书到过赵庆奎的家,看到那个家已经被二哥和赵庆奎搞得乌烟瘴气,李支书一直摇头,说:“你们两个不要搞得太过分,我说赵二,你这装神弄鬼的 脾气怎么不会改啊!”看到李支书来了,二哥赶紧站了起来,点头哈腰地说:“李叔,这可不是我赵二的事。”李支书说:“庆奎是个老实人,全村人都知道,这事肯定是你撺掇的。”

 

二哥忙辩解说:“不是我,自从上次以后,我可是再也不敢了。”李支书看看了一动不动坐在八仙桌旁的赵庆奎,说:“庆奎啊,你是个老实人,世上哪有什么鬼啊。”赵庆奎本来想辩解一下,看到二哥不住地给他比划,不让他说话,他刚刚睁开的眼睛随即又闭上了。

 

李支书于是就转过身,临走时扭头对赵庆奎说:“这党的政策可是天天变,原来毛主席的时候鼓励大家多生,唉,我也没有生出一个儿子,现在好了不准大家生了。你说这不是绝人后吗?”

 

二哥没有想到李支书会说这样一句话,愣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等李支书快要走到大门口时,赵庆奎说话了,他对着李支书喊:“李叔,你说那是绝人后就是绝人后。”

 

不知道李支书有没有听到赵庆奎的话,他头也没有回就走出了大门,正好碰到二嫂。二嫂拦住他说:“李叔,你可要管一下他们两个,这个家已经被弄得不成样子,妮子现在住在我家里,我们地里的活还好,庆奎他们的家的地全荒了。我觉得庆奎已经不正常了,妮子说他天天晚上起来好几次拿着菜刀在房子里走来走去说是捉鬼,吓得妮子不敢在家住了。”

 

李支书听二嫂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摇头,等二嫂说完了,他并没有回答二嫂的话,而是说:“折腾吧,都折腾吧,等没有了人就不折腾了。”然后背着手就走。二嫂没有听懂他的话,对着他的背影说:“李叔,你一定要管管他们,赵二最听你的话。”李支书没有说话,仍然是不住地摇头。

 

二嫂回到家,挂在门后面的广播正在讲计划生育的事。正说李支书抓计划生育不力,给撤了职。新的支书仍然姓李,叫李宝财,是李支书远方的侄子。听完这个消息,二嫂就跑出来找李支书,发现李支书已经走远了。从此二嫂很少再看到李支书,听说他一天到晚在家里喝酒。

 

 

李宝财上任的当天李宝贵就来了。李宝贵说:“宝财哥,我这诊所开不下去了。没有人过来看病了,现在连猪病了都到赵庆奎他们那里看。咱二叔不管,你可要管一管他们。”

 

李宝财说:“管是应该管一下他们,不过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也不能象过去那样让他们去游街,他们又没有把人看死,我又刚上任,你看等一段时间怎么样啊?”

 

李宝贵说:“再等一段时间我的诊所就全完了。”李宝财说:“那你回去也想个办法,咱二叔告诉我可不能硬来。现在我们的人可没有赵家的人多啊。”李宝贵挠挠头说:“我回去想想。”

 

过了几天,村里来了一个算卦的先生,这个先生真的很神。他只要看一下你的手,他就可以把你过去的事说的八九不离十。他在大街上摆了个摊,很多人都围着他,二嫂没有事也带着妮子过来看热闹,看到二嫂来了,李宝贵的媳妇就对算卦的先生说:“二嫂可是我们村的贵人,你给二嫂算一下。”

 

二嫂说:“我从来都信算卦的,我是来看热闹的。”

 

李宝贵的媳妇就说:“二嫂,算一下吧,我们都算过了,可准了。”李宝财的媳妇也说:“是啊,很准的,他连宝财哪一天上任都能说出来。”她说着就把二嫂推到了算卦先生的面前。没想到算卦的先生看到二嫂就马上低下了头开始收摊。

 

宝贵的媳妇就说:“别收摊啊,给二嫂算算。”

 

算卦的先生说:“不敢算,不敢算,我也不敢说。”

 

宝财的媳妇说:“二嫂脾气好,你尽管说好了。”很多人就附和着说:“说吧,没有事的,二嫂脾气真的好。”

 

算卦的先生很为难地看看二嫂又看看周围的人,说:“那我说了。”大伙都点头。算卦的先生说:“这位大嫂头上一股鬼气。”

 

一直没有说话的孙二说:“不是鬼气,是神气吧。他们家当家的可是土地爷附身,他家的堂兄弟是玉帝附身。”算卦的先生说:“既然这样,我还是不说的好。”

 

二嫂说:“我向来不信鬼。”

 

算卦的先生说:“你不信鬼,那就要说给你听。”他摆出了一幅什么都不怕的样子,说:“大家给我做个证,我可是第一次到这个村里来,如果我有什么事说错了,今天所有算卦的钱我都退给你们,如果我说对了,对这位大嫂我也是分文不收。”

 

他看看了周围的人问:“你们村近一段时间是不是经常有人家少鸡?”有人就说:“是啊,前天我们家正生蛋的老母不见了。”“我们家也是。”众人就开始讨论谁家的鸡不见了。宝财的媳妇说:“听算卦的先生说,最近我们村是经常有鸡不见 。这和二嫂有什么关系。”

 

算卦的先生说:“这关系可大了。”所有的人一下子齐唰唰地看着二嫂,二嫂一下在感到很不自在,对算卦的先生说:“你可不要胡说八道,鸡可不是我偷的。”

 

算卦的先生不仅不慢地说:“这位嫂子不要着急,这鸡当然不是嫂子偷的,倒是躲在嫂子家里的鬼偷的。”

 

这时孙二说:“前两天我们家的鸡不见了,我去问赵庆奎,他说要去我们家西北找,后来我找了好几天,连个毛也没有找到。过去赵庆奎都很灵,我一直在捉摸这一次怎么不灵了,原来他故意给我说错,怕我找他二嫂的麻烦。”

 

算卦的先生并没有理会孙二的话,而是看看众人接着说:“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们村西北有一棵大柳树,后来这棵树给雷劈了,这位大嫂的当家的就把树干拉了回来,那些小鬼也跟着到了家。我说的没有错吧?”

 

宝财媳妇说:“没有错,就这样。”孙二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算卦的先生说:“这个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宝财的媳妇说:“你快给个法子,我们家当家的因为鸡的事情这两天都快愁死了。”说完他狠狠地看了一眼二嫂。

 

算卦的先生说:“你们有人会捉鬼,只要他到赵楼桥把那大鬼捉了,这小鬼也就不再作乱了。”

 

听算卦的先生这么说,众人就看着二嫂说:“就二嫂的丈夫和他的堂兄弟会捉鬼。”孙二说:“二嫂,这鬼是你们家引来的,你去庆奎说去赵楼桥把那鬼捉来。”

 

二嫂看众人都看着她说:“我从来都不信鬼,鸡少了肯定是被人偷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众人就说:“这算卦的先生说的很准,就是和你们家的鬼有关系吗?”

 

二嫂说:“他胡说八道,你们信,我不信。你们如果愿意去让赵庆奎去捉鬼,你们自己去说反正他们家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了。”二嫂说完拉着妮子就走。算卦的先生说:“我说错了吗?你怎么能说我胡说八道?”

 

二嫂头也没有回就走了,留下众人的七嘴八舌。

 

十二

 

等二嫂走远了,孙二说:“她不去说,我们去说,赵庆奎说玉帝要他来帮助我们的,现在小鬼偷吃我们的鸡,他怎么能不管。”众人就说:“对,对!我们去找他。”

 

 众人来到赵庆奎的家的时候,恰好没有病人,孙二上前就说:“赵二哥,刚刚有个算卦的先生说你们把柳树拉回家,也把鬼带到了村里来,他说要把村里的鬼赶走,只有把赵楼桥上的大鬼捉住。而全村只有你们才能捉鬼。”

 

二哥说:“我们专门捉鬼的,怎么见得是我们把鬼带进了村?”

 

孙二说:“算卦的先生说的,他把村里所有的事都说得很准,连柳树是怎么劈的,又是怎么被拉到村里来的,他都算得一清二楚,他说了,这几天我们村的鸡老少,就是被你们带到村里的鬼吃了。”

 

众人就说:“是的,是的,那算卦的先生真的神了,可惜他不会捉鬼。”众人就看着赵庆奎说:“赵庆奎,你说玉帝是让你来帮助我们的,你怎么能不去捉鬼。”赵庆奎就看看二哥,二哥使劲地给他比划,他一时看不懂二哥想让他说什么。就想起来玉帝在梦中给他说的话,是的我是来帮助这些人,赵楼桥虽然是紧了一点,是有不少鬼在出没,自己也早就想到那去捉鬼了。想到了这里,又看到众人渴求的目光,赵庆奎说:“我一定会去捉鬼的,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八,五天以后,腊月初三是个捉鬼的好日子,我和二哥半夜去捉鬼,定把大鬼捉回来。”

 

众人听赵庆奎这么说,都不住地点头,放心地说:“那当然,哪个鬼不怕玉帝啊。”众人也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二哥看了看还在兴头上的赵庆奎,说:“那赵楼桥紧的厉害,附近村里所有死去的年轻人都埋在桥的附近,你半夜真的去那里捉鬼?”赵庆奎说:“这世界上还有鬼不怕玉帝的?”听他这么说,二哥无奈地摇头。

 

赵庆奎和赵二在腊月初三要到赵楼桥上捉鬼很快传到了老李支书那里,他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并没有说话,而是不住地摇头。老李支书比夏天的时候瘦多了。近一段时间吃饭的时候总觉得喉咙有什么东西在党挡,胃口也不好,让李宝贵过来检查过几次也没有看出什么毛病。李宝贵心想可能是老李支书嘴馋了,就把自己家里一只小鸡杀了,炖成了鸡汤,端着鸡汤就和李宝财来到老李支书的家里,没有想到老李支书正在家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鸡汤。

 

李宝贵知道老李支书的家里没有养鸡,看到他他正在喝鸡汤,李宝贵说:“叔以后不要到集市上去买了,家里还有几只公鸡,想吃的时候我就把它们杀了。”

 

李宝财也说:“我们家也有公鸡,叔要是想吃,说一声就行了。”

 

老李支书说:“唉,我什么都吃不下去,什么也不想吃。这不是从集市里买的,是南坑的老郭送来的,他听说我病了,就炖了鸡汤送给我。”

 

李宝财说:“这老郭对叔叔还是很好。”老李支书说:“我就是给他说过几句好话,这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李宝贵说:“要不是叔叔,他因为偷东西没准现在还在监狱里呢。”老李支书说:“说得也是,当支书就要为村名着想。”李宝财就点头。

 

老李支书说:“你说我这一辈子也没有做什么坏事,老天爷为什么要把我饿死啊?”

 

李宝贵说:“村里的人都知道叔叔的好,叔没有什么大病,不喝酒可能就好了。”老李支书看看李宝贵说:“你这医生也看不出来,我是什么病,我心里透亮似的,是食道癌。这吃不下去东西啊。”

 

李宝财说:“叔如果担心,叫人带你到县医院里检查一下。”老李支书说:“不用了,就是检查出来也没有办法治。”李宝财和李宝贵又劝了一下老李支书,见劝不到心里去,他们两个就说:“叔,你放心吧,我们老辈都没有人得过这种病。我们还有事,就不在这儿坐了。”老李支书说:“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走出老李支书的家,李宝财说:“没有见老郭家养鸡啊,他哪里来的鸡炖汤给叔。”李宝贵也恍然大悟地说:“难道老郭偷鸡的毛病又犯了。”李宝财说:“他从来就没有改过,这样吧,我趁着天黑,到他家去听听。”两个人商量好就猫着腰来到老郭家,蹲在窗户下听。老郭还没有睡,正好他老婆说话。

 

就听老郭的老婆说:“好不容易弄了一只鸡,给他炖了汤。”老郭说:“老李支书对我们家有恩。不过我看他这一次病得不轻。”老郭的老婆说:“我还病了呢,我病了就没有鸡汤喝,这么多年他对我们家的恩也该报完了。”老郭说:“别说了,小心给别人听到。”老郭的老婆说:“什么人会听啊,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是鬼把鸡吃了,那天李宝财的媳妇也在。今天你再去做一次鬼,给我弄只鸡来。”老郭说:“现在看得紧,很难。今天半夜我就到李宝贵家做次鬼,看能不能的手。”

 

听到这里,李宝贵和李宝财就到门口‘碰碰’地敲门。老郭披着衣服把门打开,看到是他们俩个,赶紧想把们关上,李宝贵和李宝财还硬挤了进来。李宝财说:“我说这村里怎么老是少鸡,原来都是你们偷了。”

 

老郭说:“我们没有偷。”

 

李宝财说:“那你送给叔的鸡是哪里来的。”老郭的媳妇说:“我们自己养的。”李宝财说:“你们自己养的,你们家今年根本都没有养鸡,这大家都知道。”老郭说:“他不知道,是我买的。”李宝贵说:“你就别装了,我们全听到了,今天晚上还要到我家里装鬼偷鸡呢。”听李宝贵这么说,老郭和老郭的媳妇一下子都傻了,老郭的媳妇从床上滚下来,跪在地上说:“李支书,我们就干过一次,而且偷的鸡送给老李支书了,你就饶过我们吧。”

 

李宝贵和李宝财围着老郭和他媳妇走了一圈,一句话都没有说,老郭媳妇吓得浑身发抖,磕头如小鸡叨米般,嘴里不住地说:“我们全靠老郭,他如果被抓进去,我们家就完了,李支书就放过我们这一次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宝财又走了一圈,说:“明天一早我只要到派出所去报案,你老郭明天晚上就不会呆在家里了。”

 

老郭说:“我知道,我知道,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李支书你就饶我这一次,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恩。”

 

李宝财说:“什么恩不恩,这时间一长就没有恩了。”说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郭的媳妇。老郭媳妇赶紧用手打嘴,并不停地说:“都是我胡说,李支书和老李支书对我们的恩情我们一辈都不会忘的。”说着继续打。

 

李宝财说:“别打了,让我饶了你,你要给我做一件事情。”

 

老郭和老郭的媳妇看到希望,眼巴巴地看着李宝财和李宝贵问:“李支书让我做什么事,吩咐就是。”

 

李宝贵和李宝财异口同声地说:“你不是要作鬼吗,我就让你去做一次鬼。你要给我做的像,如果有什么破绽,我就会到派出所报案。”

 

老郭听说是这事,说:“这个我做的到,李支书你让我吓唬谁啊?”

 

李宝贵说:“赵庆奎和赵二。”

 

老郭倒退的两步,看看李宝贵和李宝财,心想:‘这两人怕鬼吗?’

 

李宝贵说:“怕了吗?”李宝财说:“你如果怕了,这事我们就没得商量了。”说着就要往外走,老郭赶紧追上去说:“不怕,不怕,我什么都不怕。你说个时间吧,我预备一下。”

 

李宝贵一字一顿地说:“腊月初三,半夜,赵楼桥。”

 

听完,老郭和老郭的媳妇的脊背阵阵发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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