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男人都爱显摆自己,自夸或者夸自己的朋友,说的都是些过五关斩六将的事从来不说败走麦城。当然有些事是真的,有些事是自己想的。
一来二去的,和项玥、王义木熟悉了,马二愣子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首先从他的祖先说起,说他是清朝名将马新怡的后代,说他年轻时是多么的豪爽,有多少个弟兄。后来又说到眼下的抗日战争,他说小日本是多么愚蠢,对小日本上他们当的过程描述地绘声绘色。说到汉奸,他义愤填膺,他说汉奸一天到晚活在恐慌当中,即害怕日本人杀他,有怕中国人杀他。“做什么,都不能做汉奸。”最后他总结道。
他告诉项玥和王义木,曹州城里那几次出名的抗日事件都是他的大哥朱金明和二哥倪二一手策划的。他滔滔不绝,似乎他身上发生了讲不完的故事。
项玥看着这位以抗日自豪的汉子,发现成为演讲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有机会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具有无限鼓动性的演讲家。
马二愣子说:“我们朱先生是天主教徒,每个星期天都去外国人的教堂。他告诉我们上帝无处不在,他说上帝是最大的爱,但是上帝无时无刻都在和魔鬼作斗争。他说我们抗日是上帝的主意,日本人现在的行为就是魔鬼的行为,他说他每一次祷告的时候,上帝都会告诉他怎样去打击日本人。”
马二愣子说的兴奋,继续道:“他还说姚二少爷也是信主,不过他对姚二少爷的观点很是批评,他说姚二少爷太过于书呆子气,教条。上帝怎么会让他去爱魔鬼,上帝是万能的他不允许日本人这样的魔鬼祸害人类,所以姚二少爷最后搭上了命。我不信主,但我知道男人就应该爱憎分明,是非清楚。你说呢?义木”
马儿愣子自顾自的说着,他发现王义木没有接他的话,转过头来才发现项玥的脸上又开始写上忧郁,他赶紧打住下面的话,唱起了自编自导的小曲:
“一九三六年,国共和谈,抗击小日本,国共在明,朱先生在暗,明箭暗箭,射得日本鬼子人仰马翻啊……”
最后一句,他用的是河南豫剧的调子唱了出来,声音高亢嘹亮,和着咕咕的马车轮声,就是一副美妙的抗日图画。
在这样的环境中,项玥不得不想:也许朱金明的观点是对的,上帝怎么可能让我们去喜欢魔鬼。
黄昏时分,项玥他们赶到兰考。这里是兰封战役的主战场,到处都是战争的痕迹,百孔千疮,残壁断墙。再往前走,就是百里无一烟的黄泛区。自从黄河在花园口决堤以来,马二愣子的贩枣车队都在兰考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起个大早,用一整天的时间通过黄泛区,因为在黄泛区里,晚上根本无法行路。
马二愣子又来到他经常住的旅馆。店主人看到马二愣子来了,赶紧招呼,同时对他的伙计喊道:“山东的马二爷来了,快点把那个最好的房间收拾一下。”
“老板,最近生意如何?”马二愣子一边和店老板寒暄,一边纠正道:“这一次要两间最好的房间,我们同行有个读书人,需要安静和干净。”
“好的”店老板拖着长音答道:“托您老的福,还算过的去。”
“能不能给弄点酒,兄弟们都又渴又饿。”马二愣子接着说。
“知道你马二爷近几天要来,酒早给你预备好了。伙计们,给马二爷上酒,并告诉 厨子做几个拿手的好菜”
一缸白酒说话间见了底。项玥没有喝酒,只是和着饼吃了一些下酒的菜。
几碗酒下肚,马二愣子和他的弟兄脸都红扑扑的,话也多了起来。马二朝店老板招招手:“老板,最近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
“小道消息不可靠,我这儿倒是有确切的消息告诉马二爷。”店主人边说边走了过来:“现在到处都是抗日的组织,共产党的有,国民党的有,地方自发的有。日本人没有办法,天天提心吊胆。最近要有行动,说什么扫荡,实行三光政策。”
“就是抢光,烧光,杀光。”店主人继续说道:“其实日本人和中国打仗,根本不沾。”河南人讲‘不沾’就是根本行不通的意思。
“我们有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被杀光,只要有人活着,日本人就有失败的一天。等着瞧吧!”,店主人压低声音说:“不瞒马二爷,前两天我和伙计们还把一个来吃饭的日本兵......”,说者店主人用手比了一下‘砍’的姿势。
“有机会多砍他几个”马二愣子竖起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