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二哥能不能看到冥界,赵庆奎无从得知,但做为主角的他,虽然被称为玉帝附身,但是他确实看不到冥界。等看病的人都散去,已经做得腰酸背疼的他站了起来问二哥:“二哥,你真的能看到冥界,我怎么看不到。”
二哥头没有抬,说:“你说能看到就能看到。”然后继续点刚刚那些人捐的香火钱。那个丈夫刚刚去世的妇女捐的最多,她是来问避邪的方法,她说他丈夫去世以后天天到家里折腾,还说自己晚上放的好好东西,第二天早上就会改地方。二哥告诉她削一个木楔子埋在大门的左边,二哥说鬼怕木楔子,而且所有的鬼都是左撇子。那个妇女就相信得不得了,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捐成了香火钱。
二哥点钱点的眉飞色舞,最后正好六块八毛钱,是个好数字,即占了顺又占了发。二哥并没有把钱分给赵庆奎,而是说:“明天我们去集上请一副玉帝的画像,要大一点挂在八仙桌的后面,再买些蜡烛和请些香。”说完他看看赵庆奎,又问:“你们有香炉吗?我们家没有,全让你二嫂给砸了。”
赵庆奎说:“我们家也没有,过年的时候我都没有钱请香。二哥,你说你那样给他们治病,他们的病能好吗?”
二哥说:“那还要买几个香炉,不过香炉比较贵,这六块八毛钱不知道够不够,你二嫂一分钱都不会给我,你还有多少钱啊?”
赵庆奎说:“我只有五毛钱,妮子马上都开学了,学费还没有呢,对了还欠你们家五块钱,还欠着李宝贵的打针的钱。二哥,我怀疑他们的病我们治不好。”
二哥说:“这五毛钱倒是干不了啥,就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吧。庆奎,我有这样的手艺,你又有这样的名声,以后我们不愁钱,放心吧,兄弟。”说着二哥拍了一下赵庆奎的肩,脸高兴地象一大朵盛开的菊花。
赵庆奎第三遍问:“二哥,我们这样给他们看病,他们的病能好吗?”
二哥说:“什么?”
赵庆奎担心地说:“回去以后发现他们发现自己的病不好,他们会不会来找我们?”
二哥说:“不用担心这个,我们说他好,他就好了。比如那个妇女的丈夫回家折腾这件事肯定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她就会帮我们宣传。当然有些病我们是治不好的,不如那个秃子,谁也只治不好,即使他出去说,也没有人相信。”
赵庆奎说:“我不会看病啊?”
二哥说:“你说会,就会。没有人天生会看病,你说自己会看病,别人谁敢怀疑我们啊,谁敢怀疑我们就显一次灵让那些怀疑的人看看。”
二哥接着说:“这个看病也简单,我慢慢教会你,你如果不想给别人看,你就坐在那里,就和今天一样,不说话,也不动。”
赵庆奎还是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玉帝附身,在心里又开始慢慢地念叨起来:“龙王快点下雨,龙王你快点下雨....”二哥看着赵庆奎站在那里不动,就用手推了他,把钱放在桌子上说:“我要回家了,一个下午都没有去地里干活,估计今天晚上没有晚饭吃了,还有你把钱收好了,我们明天去买东西,这事可千万不能让你二嫂知道,她知道了,准坏事。”赵庆奎仍然没有动,二哥就自己走出堂屋。
“这天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又阴天了。”二哥朝西看看,一大块结实的云把没有落山的太阳遮得严严实实的。一阵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嗖嗖地响,天空不一会就黑了下来。二哥对堂屋里的赵庆奎说:“要下雨了,把妮子的衣服拿到房子里去吧。”
赵庆奎仍然没有动。二哥又回到堂屋看他,他突然大声地叫了一声:“雷公给我打雷!”二哥被他这个突然喊叫吓了一大跳,说:“把衣服收进来吧,天好像要下雨了,这夏天的天就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二哥话刚说完,一道闪电撕裂天空,紧接着是隆隆的雷声,豆大雨点砸在低声,空气中迅速弥漫着泥土味。
只见赵庆奎高兴地跑出了堂屋,扬着脸,张着嘴,笑着说:“我又显灵了,二哥,这是我让龙王下的雨,雷公打得雷。”赵庆奎的话音还没有落,接着又是闪电和雷声,雨下大了。
这时二嫂在大门口喊:“赵二,你在干什么,一个下午都没有下地。下雨了,上午晒得麦种现在又打湿,快点收拾。”她探了一下头,看到赵庆奎正站在雨中,赶紧跑过来把他推进屋里,说:“你又想病啊,会装神弄鬼了,妮子一会就从地里回来了,我去给找一件干衣服。”
赵庆奎说:“二嫂,你信不,这是我让龙王下的雨。”
二嫂说:“夏天的雨说下就下,和你有什么关系。”然后拉着二哥就往外走,到家劈头就问二哥:“你是不是又骗庆奎了,你不害人心里就不舒服,对不对?”
二哥说:“我怎么骗他了,他问我自己是不是玉帝附身,我说他说是附身就是附身。”
二嫂说:“我警告你,庆奎可是老实人,认死理。你如果把庆奎弄得神神叨叨的,这妮子你以后要养着。”
二哥说:“不会吧,庆奎都快四十,这事还想不明白。”
那天晚上赵庆奎作了一个梦,他梦到白白胖胖的玉帝,玉帝告诉他要他给贫困的人治病,要他捉住所有的小鬼,赵庆奎高兴得热泪盈眶。他醒来以后就再也没有睡着,一直想着玉帝的话,好不容易耗到鸡叫三遍,就起来叫二哥去集市上买东西。二哥揉了揉眼,看看窗外,天还黑呼呼的。
十
赵庆奎和赵二花光了他们看病赚来的钱请了一个大大的玉帝和几大把香,还买了几个香炉和几根蜡烛。他们把玉帝的画像坐在堂屋的正中间,画像占据了大半面墙然后把香炉放在八仙桌上,二哥还把多年前一个土地爷 的画像翻了出来,坐在玉帝像的旁边。这土地爷的画像不但因岁月的久远而有些泛黄,而且在玉帝衬托下现的无比渺小。
赵庆奎看着白白胖胖的玉帝,对二哥说:“这玉帝和我昨天梦到的一个模样。”二哥说:“这玉帝只有一个,当然是一个模样了。”赵庆奎又看看了旁边那个矮小的土地爷老头,说:“这土地爷世界上有多少个?”
二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说:“应该很多,因为这土地大得没有边,玉帝也不会把整个土地都分给一个人,不过我这个土地爷是我们这个地方的,专管我们这个地方的事。”赵庆奎点点头似乎明白的二哥意思,说:“这玉帝可是只有一个,他还管外国的事呢!”赵庆奎接着说:“玉帝告诉我让我给人治病,可是我不会啊?”
二哥说:“这个没有关系,只要你自己认为你是玉帝,那你就会看病。这刚开始有我来看,这时间长了,你自己也学着一点。”赵庆奎说:“我们给人看病收钱吗?玉帝在梦里没有告诉我。”
二哥想了想说:“这个,我们不收钱,我们只要香火钱。”二哥的话刚刚说完,就听外面有人探头问:“赵大师今天看病吧?”二哥往外看了一下,发现是昨天的那个老者,拉着地板车走了进来,车上坐着一个看上去又八十岁的老太太。
二哥干紧要赵庆奎坐在八仙桌的旁边,对老者说:“老哥,老太太病怎么样了?”
老者把板车放下,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太太下车,一边说:“好了,昨天我回去她就可以大便,肚子也不疼了,这老太太高兴啊,非的过来看看这玉帝,也给玉帝烧把香。”二哥赶紧招呼着他们到屋里来,还特意给老太太搬了一把小凳子。
老太太进了屋,没有坐在凳子上,而是对着赵庆奎和那幅巨大的玉帝的画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口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赵庆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呆了,刚想站起来去扶老太太,看到二哥不住地使眼色让他坐着别动,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玉帝附身,已经不是普通人,然后坐在那里心安理得的接受老太太的叩头。
老太太叩了九个头以后,她的儿子从包里拿出一大把香来,二哥赶紧把蜡烛点上,放在老太太的面前,老太太拿着香,嘴里仍然嘟嘟囔囔地说着,这次二哥听清楚了老太太的话:“老天爷啊,你发发慈悲,给我儿子找个媳妇吧,他眼看都六十了....”二哥这才知道老者原来还没有结婚,老太太是来求儿媳的。
老太太站了起来,刚要对赵庆奎说什么,就见门口又来了一帮人。老者就对老太太说:“娘,赵大师很忙,既然我们已经拜过老天爷,我们回去吧。”老太太边从自己衣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两毛钱,边对老者说:“儿子,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也要拜。”说着把往地上按,老者也跪在地上。老太太把钱递给赵庆奎,赵庆奎没有动,二哥说:“我们帮助人不收钱,都是按玉帝旨意来办事。”说话的时候赵庆奎瞟了一眼八仙桌下面的一个纸盒,老太太把钱恭恭敬敬地放放进了纸盒。老者也叩了九个头,然后扶着老太太往外走,老者回头对着玉帝画像说:“老天爷,如果我们的事你能帮我们解决,我每个月都来给你上香。”
二哥便送老太太和老者出了屋,看到门口已经有七八个人,他就说:“谁先来的啊,先来的进来先叩头再说看什么病。”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说:“我先来的。”二哥就让她进来。她也和老太太一样跪在地上先磕头,然后跪着对要对赵庆奎说话,二哥说:“玉帝不和一般人说话,你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
妇女睁了一下眼,说:“我就一个儿子,已经五岁了还不会说话,我怕他是哑巴,来求求老天爷让我儿子说话吧。”
二哥没有立即回答,闭着眼睛,过了一会说:“我问过玉帝了,他说如果真的是哑巴,也是他的旨意,如果那一天他不想让你儿子是哑巴,你儿子就会说话了。”
听二哥这样说,妇女恳求地说:“你能不能在帮我问问,我儿子什么时候能说话啊。”
二哥说:“这个,玉帝没有说,我也说不准。等你儿子会说话的时候,自然也就会说话了。”妇女还要说什么,二哥抬头对门口喊:“下一个。”妇女抬头看了一眼尊严的玉帝,掏出五分钱恭敬地放进了纸盒子里。
第二个也是一个妇女,哭丧着脸,进来就跪在地上磕了十个头,然后对二哥说:“老天爷,我们家种羊昨天不见了,请老天爷给我们一个指示,我们应该去哪里找。”
二哥问:“你们家门朝那个方向?”妇女说:“朝东南。”二哥说:“那就应该朝东南找,不过已经一天了,有点晚了。”妇女说:“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啊?”二哥说:“你朝东南方向找,看看有没有人家母羊在发情,你的种样就在那里。”妇女还要问什么,二哥对这门口喊:“下一个。”妇女掏出五毛钱放 进了纸盒子。
第三个是穿着整齐年轻女子,进来先磕了头,抬头看了一下二哥,还没有说话,脸就红了。她问:“老天爷,我有难言之隐,能不能把们关上。”二哥就起身把门关上,外面的人就焦急地问:“怎么啦,今天赵大师不看病了?”二哥说:“不要慌,都给你们看。”
妇女看关上了门,就不好意思地说:“我们结婚都快一年了,还没有小孩,我求求老天爷赶快给我们一个小孩。”
二哥一下子语塞,这时赵庆奎突然说话了:“这个要天天做。”
女子说:“我们那位不能天天做。”赵庆奎说:“天天做对身体不好,要不是天天做,妮子她娘也不会死。”说着,赵庆奎的眼泪就要下来。二哥一看,赶紧示意他做端正了。二哥咳了一声说:“你们很快就有小孩了,玉帝说他已经为你们准备好的一个托生的人,这人前世还是个当官的呢。”
年轻妇女听他这么说,脸上一下子漾起了笑容,说:“李大师,我们要吃什么药吗?”二哥闭上了眼睛说:“现在还不需要。”这时门口有人敲门,问:“好了吗?”二哥说:“下一个。”妇女掏出五毛钱恭敬地放进了纸箱里。二哥看着她高兴地走出去,心里思讨着到哪里去弄点吃不死人的药。
就这样一直看到太阳快要落山,等所有的人都走了,赵庆奎已经坐得两腿发麻。看着点钱二哥说:“二哥,我明天能不能动一下?”二哥说:“你是玉帝,当然可以动了。”赵庆奎说:“这样坐下去,我的屁股上会生茧的。”二哥说:“明天找几个人把那棵大柳树拉到家里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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