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

        中午的时候，志远和芷馨前后脚出了门，然后小犀就来了。渺渺把昨天的剩菜拿出来，热好之后又精心地摆了盘，一副认真请客的样子。小犀看了就笑了：“一看就不是你做的。三年半奶茶一杯不能少！”

        “当然。瞧瞧，我今天提前给你买好了！”渺渺说着从冰箱里端出来两杯奶茶，递给小犀一杯，说：“赶紧吃饭，然后开工。不知道我爸妈啥时候回来。你说他们这是怎么回事？都多少年没有两个人一起出去吃饭了？”

        “你不知道啊？他们是分头出去吃饭的。”

        渺渺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真是傻。你爸和他们空巢俱乐部的几个爸爸们在陆伯伯家喝酒，你妈和几个阿姨在我家吃饭呢！我妈说应该会玩一下午。所以不急，咱们有时间。”

        “真的？太好了。赶紧吃。”渺渺说着给小犀舀了一大勺红烧肉。

        司令的小院子春暖花开，绿意盎然。他一早准备了几样海鲜，还在BBQ炉子上开始烤羊肉串。三张椅子隔开安全距离，每张前面一个小茶几，上面有不同的几个玻璃杯：扎啤杯、高脚红酒杯和一口闷的白酒小杯子。    

        志远看了就笑了：“司令这是要开百鸡宴，不醉不归的架势啊！”

        “天王盖地虎！”司令冷不丁冒出一句。

        “呃？”志远愣了一下。

        “宝塔镇河妖！”老谷进门就叫起来，他上前拍了拍志远的肩膀说：“你还是太年轻啦。杨子荣你也该听说过啊。”

        “哦，样板戏呀。”志远笑了。“你离我远点，不是要保持社交距离吗？”

        “等会儿先来一杯白的，啥病毒都杀死了。”司令说着就开了一瓶五粮液。疫情以来真的是把他郁闷死了。平时喜欢热闹的人，一下子有种孤家寡人的感觉，加上生意一落千丈，今天是迫不及待一醉方休。

        老谷看这架势有点惊到了：“一上来就这么猛啊？先给我们搞点吃的垫垫肚子呀。”

        他们俩都没注意，志远已经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灌了大半杯下去。

        “嘿，你小子喝上闷酒啦？来吃羊肉串。”司令把几盘烤好的菜分别放在大家的小桌子上，然后去做海鲜。

        “老谷，你们结婚多久了？”志远喝了一口酒，侧过头问道。

        “啊，算算啊……三十多年了。”

        “不吵架？”

        “你们吵架？”老谷反问道。

        “不吵。”

        “有意思吗？我是说，觉得有劲吗？腻了吗？不对，我是说开心吗？会感到喘不过气来吗？”志远虽然还没醉，却觉得怎么也表达不清楚。

        “年轻人，你这是怎么了？老夫老妻哪能追求天天兴高采烈的，那不是有毛病了吗？”司令说。

        就着肉，志远开始喝白酒。“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司令，再来点白的。你先别忙，过来喝酒！”

        司令给大家分了几只虾，然后给志远满上了酒。“今天你就敞开喝，敞开聊。最近脸黑黑的，和弟妹干仗啦？”

        “干仗？我俩从不干仗。你和阿庆嫂老干仗吧？”

        “那可不？越干越有革命感情。”司令坐在他的小桌子后面，也喝了一大口酒。

        志远问老谷：“你和嫂子干仗吗？我是说经常？”

        “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精力经常干仗。争论是会有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嘛……”

        志远干笑了几声，接着喝，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大老爷们儿的，有话说！今天又没别人。心里不痛快就和两个老哥哥唠唠嗑。”司令道。

        “我年轻时最好的兄弟前几天死了。我对不起他……”志远开了个头，说不下去了。

        老谷给志远又满上了一杯白酒，看着他一饮而尽，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事儿和彩翼有关。”今天志远打算把守了三十多年的秘密一吐为快。

        彩翼把小花园布置得很温馨。等另外三个姐妹到了以后，她把外卖的食品慢慢在中间的大木桌上放好，然后问：“今天就咱们几个，要不要喝点酒？”

        “好的呀！”阿庆嫂第一个附和着。

        大家于是边喝边聊。虽然是气泡香槟，可是很快大家都放松了下来。都说几个女人聚在一起，第一话题就是数落各自的老公，今天也不例外。

        “司令的呼噜真的快要我的命了。让他戴CPAP，他又戴不惯。我快崩溃了。你知道他打呼噜还不是连贯地打。是那种打着打着就不出声了，然后再猛地一下，很响，能把人吓死！”

        “这是呼吸暂停症啊，还是要让他戴CPAP。”彩翼说。

        “我是受不了老谷每天的唠叨。他真是要老年痴呆了，一点点小事计划来计划去的。反反复复考虑利弊得失，整得我也要有强迫症了。”

        芷馨听着，觉得自己的问题好像无法总结似的。她想了想，说：“我觉得志远总是不开心，提不起劲儿来。最近几天更是这样。有时候我就想，这样的婚姻别别扭扭的，真的有意义吗？”

        “你瞎说什么呢？可千万不能和志远这样讲啊。尤其是那两个字。连对自己都不能随便说。”曼丽说道。

        芷馨喝了一口酒，问：“就是离婚那两个字？我还真的想到了。”说出来这两个字，芷馨忽然觉得痛快了很多。

        彩翼在一旁自顾自地喝了一杯又一杯，忽然说：“芷馨，理解志远吧。他这个人心思重，年轻时候遇到的事情一直走不出来。最近又失去了好兄弟...... ”彩翼忽然哭了起来，几个人慌了神，但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只有芷馨知道这后面的故事。

        “可是芷馨，志远这么多年可是一心都放在家里。你们应该好好谈谈。”彩翼说。

        “他似乎和别人谈得更起劲。我......有点累了。是不是我太没意思了？我......”

        “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呀？”阿庆嫂急了。

        “好，芷馨如果你没意见，我就来好好讲讲故事。”彩翼问。

        芷馨握着酒杯，摇了摇头说：“没意见。”

        渺渺和小犀吃好饭，拿着奶茶准备工作。“先看哪个电脑？”小犀问。

        “看我妈的吧。”

        于是二人跑上楼，坐在了芷馨的电脑前。小犀和渺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可能的密码，很快小犀就骇了进去。刚刚要得意的时候，他赫然发现芷馨在电脑旁贴了一个小贴纸，上面居然就是密码。嗨，这些大人啊！

        小犀看了看渺渺，说：“你妈妈有没有专门写下密码的本子之类的。这样咱们就不用麻烦了。”

        渺渺马上在书架上翻起来，最后在抽屉里找到了密码本。两个人没想到事情这样顺利，马上查看了短信记录和电邮。什么可疑之处都没有。

        “我就知道我妈这里没啥好看的。去看我爸的吧。”

        他们俩匆忙下楼，进入志远的书房。因为书房就在大门口，渺渺想了一下，把门在身后关上了。

        志远的电脑没那么好进。正在小犀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大门开锁的声音。

        “这就回来了？”渺渺大惊，情急之下，她拽着小犀躲进了壁橱里。小犀一手拉着木杆，一手扶着墙上的一个挂钩，看渺渺挤进来，躬起了一条腿阻止她一下子扑在自己身上。于是渺渺就抱住了小犀的膝盖，两人以极为别扭的姿势保持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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