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果真先是飞回旧金山，处理了一些家里的事情，抽空去唐人街买了艾灸和火罐，也找老中医开了一些调理身体的中药。选了一个周四，果真果然两个人一起开车南下，展开了她们俩第一次一起出门的旅途。

        车子在五月和煦的春风里疾驰在高速公路上。果真果然心情雀跃，一边开车一边听歌聊天，外加吃零食，似乎是找回了上学时期春游的感觉。那时候一到春游的日子，很多孩子会自带午餐，通常是面包鸡蛋和一个水壶。果耀庭在家的日子，两个宝贝女儿的春游饭盒总是令人惊叹：虽说是冷餐，可是色香味俱全。有时候是馒头夹酱肉，有时候是春饼卷或者鸡蛋饼，配上五颜六色的蔬菜水果，让老师同学看了都流口水。果耀庭和朱琬宜离婚以后，姐妹俩的春游餐就平淡无奇了。不是当妈妈的不会做，而是她痛恨果耀庭，连带痛恨他最热爱的美食。

        “你还恨杨健吗？”

        “没有当初那样恨了。但是他给我的伤害留下的疤一辈子也褪不掉了。不过很少想起来。现在想想，也要谢谢他的出轨。不然这辈子都不清楚幸福婚姻的模样。” 

        “那是肯定的。你有了新人笑呀，怎还记得旧人哭？哦，不对，哭的那个应该是霍栩。” 果然一边往果真嘴里塞了一片芒果干，一边笑道。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呀！谁也没哭好吧？”

        “反正你得好好谢我，要不是当初来餐馆帮忙，要不是我鼓励，哪有你的今天？”

        “你还鼓励我和霍栩呢！”

        “那是插曲哈！说认真的，你觉得你们家老John最大的优点是啥？”

        “哈哈哈，老John！果然你要笑死我了！”

        “认真答题！”

        “嗯，应该是为人坦诚，脾气好，也很细心体贴，会替别人着想。那你们家老包呢？”

        “以前觉得他很特别，后来觉得他有责任感，能吃苦。现在就是觉得他和我怎么都是一条心，特别让人有安全感！”

        “人到中年的审美是有变化啊！年轻时幻想的高富帅，其实都靠不住。你看看咱们同学，好多都油腻啦！” 果真说着笑了起来。

        “可不是吗？可是霍栩还保养得不错呀。”

        “你怎么又来了！他那是外表和心智一起晚熟。Late bloomer。再给我一片芒果干！”

        “我觉得我们蕾蕾眼光也不错。当初顶住压力跟了萝卜头，证明她真的是看人看本质。你们家大果也厉害，才十八岁就出手了！”

        “怎么什么话让你一说就变味儿了呢？！Abby是个好姑娘没错，可是他们还这么小呀！以后变数大呢。”

        “你看看文学城子坛那些家长，挑女婿儿媳的条件多的吓人！总是说门当户对，其实小孩的感受最重要。当然，你们家是终极版的门当户对，都是一个门一个户里消化解决啦！” 果然把自己也逗乐了。

        果真被逗得抓不稳方向盘。两个人在笑闹间，很快就到了第一站：洛杉矶。

        蕾蕾和Robert请妈妈和大姨吃饭，以尽地主之宜。果真好久没有见到这对年轻人了，看着他们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有默契，心生欢喜。

        “大姨，你们真的有可能搬回旧金山吗？” 蕾蕾放下筷子问。

        “还不清楚呢。但是回旧金山对John来讲，事业上有更好的发展。Jackie现在也不固执地留在老房子里了。她的身体其实到南湾或者东湾比在Eugene要好。那边太湿冷了。”

        “你们俩觉得南加和北加相比，更喜欢哪个？” 果然问。

        “我无所谓，蕾蕾在哪我在哪。” Robert的标准答案让大家很满意。

        “我当然喜欢湾区了！气候好，山水好。不过太贵了！要是养家养孩子，南加州可选择的地区还是多一点。”

        “哦，你们有这个考虑太好了！” 果然点点头。

        “其实，我们有个big news。” Robert看着蕾蕾笑了。

        “妈，你快要当姥姥啦！” 蕾蕾说。

        “啥？你，你，你几个月了？” 果然被惊得不轻。

        “妈，你的反应与我的想象有点不一样呢！” 蕾蕾撅起嘴来佯装生气。

        “哦，蕾蕾，大姨恭喜你们啊！” 果真赶紧打个圆场。

        “两个多月了，本来想过了三个月再通知大家的。不过既然你们来了，就高兴一下！” 蕾蕾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Robert相视而笑。

        “你还，通知大家？你们还没正式结婚呢！” 果然说。

        “妈，你怎么这么老脑筋呀？不就是那张纸吗？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为啥不能和大家分享？” 蕾蕾皱起了眉头。

        “我看你爸也是这种老脑筋！” 果然嘟囔了一句。

        “妈你真的不祝福我们？”

        “不是啦！我当然祝福你们，替你们开心！我也开心。就是你们是不是早一点去登记啊？” 果然看向女儿的眼睛。

        “我们本来是打算暑假回旧金山登记的。我们喜欢那个市政府的建筑。” Robert说。

        “登个记还管什么建筑呀。先在这里办了吧。” 果然讲。

        蕾蕾叹了口气，对着自己的肚子说：“你看看，姥姥觉得你还没有一张纸重要呢！”

        “哈哈，好啦。你妈也是替你们操心。要是我说哈，先登记，暑假回去可以再拍照嘛。” 果真再次打圆场。

        “谢谢大姨，我们会考虑的。”

        回到车上，果然马上打电话给包富城抱怨。结果包富城激动得完全忘了安慰老婆，恨不能马上飞到女儿身边煲汤水给她滋补。果真也劝果然，随着孩子们吧，疫情之下婚礼从简，也没有外人在意。果然想想也罢。很快，要在五十岁当姥姥的喜悦就掩盖了所有的不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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