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果搬进宿舍。霍栩跑前跑后地帮着搬东西，热情地和大果新室友打招呼，在南加州的艳阳天里，他很快忙得满身大汗。忙碌中，他也没忘了随时随地抓起相机拍照，很多大果和果真的惜别互动和大果大学新鲜人的样子都尽收他的快门之下。他身上这种专业的快速反应和精准捕捉让果真暗自赞叹，他投入工作的时候才是最具吸引力的样子。

        临走的时候，霍栩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了大果，说了不少祝福的话。果真看在眼里，忽然觉得他们俩站在一起，都是人高马大，圆圆的脑袋，比大果和杨健站在一起更像是一对父子呢！大果抱了抱果真，转身跑开去和同学们一起参加活动了。果真看着他的背影融入一堆青春洋溢的孩子当中，微笑着湿了眼睛。霍栩拍了拍果真的肩膀，两人一同离开。大果在人群里回头，看到妈妈和霍叔叔并肩而去的背影，心里也有一丝安慰，他告诉自己，要是看到妈妈形单影只地离开，会免不了有点担心和难过的。

        车子开出校园，他俩踏上归途。霍栩问果真，想不想在洛杉矶待一个晚上，第二天再回湾区。果真犹豫了一下，霍栩不等她回答，又道：“我其实已经订了一个不错的酒店和山上一个看得到好风景的餐厅。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去取消就好了。现在走，晚上十点可以到旧金山。”

        “我……”

        “我订了两间客房。要不就停一晚？免得开车那么累？”

        “那……好吧。”

        霍栩看着果真，笑了，心里对自己说：“Yes！”

        果真在酒店房间看到一个袋子、一个小手袋、一双鞋和一套化妆品。霍栩从隔壁房间发来短信：都让酒店清洗干净了，你放心用。晚上吃饭的地方，穿T-shirt不太合适。你先休息一下吧，六点半我来接你。

        打开袋子，果真看到一件白色洋装，设计优雅，剪裁别致，和手袋、鞋子搭配完美。看来霍栩对女人还是很了解的。果真洗了澡，躺了一会儿，给大果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她发短信告诉他，自己和霍栩会在洛杉矶停一晚。看时间还早，果真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窗前发呆，然后上网去文学城逛逛，看看最近那个什么P连载的好长好长的关于中年感情的小说，下面网友们的评论比小说更有意思，有的说：

        “女人嘛，第一阶段是找感觉（纯情），没了感觉就找感情（半情半安全感），没了感情就找金钱（纯安全感），女人过得情关才有心灵自由。” 心灵自由？还是财务自由？自己现在到底在哪个阶段？

        也有的网友讲：“感动也许也是中年人爱情的一个基点，感动对方的认真，对方的执着和柔软的照顾。” 

        果真琢磨着，霍栩是够执着，起码短期看来是这样。但是这几天他太卖力了，有点被他推着往前走的感觉，和网友讲的“柔软的照顾”似乎有一些差别。是不是像一位网友讲的“孔雀开屏”的姿态？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果真还是有点感动的。她严肃地问自己，只是因为安全感吗？那不是走回了当初选择杨健的老路？只是因为感动吗？那这种热情能持续多久呢？霍栩总喜欢拿三十年来说事儿，其实他们开始交往了解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但是当初和John发展感情，似乎也没用多久。今年是怎么了？真的桃花旺？果真想想自己长这么大，都没有过半年当中和两个人交往的经历。

        时间快到六点了，果真开始换衣服准备出门。洋装和鞋大小正好，口红色号也很合适，连鞋跟都是果真能够舒服驾驭的高度。果真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感叹霍栩艺术家的眼光真是不错，很会挑东西，也暗自感激他挑的东西里透着的尊重和体恤。过去快两年的时间，都几乎没有穿得这么正式的机会，这个疫情真是改变了太多人的太多日常。她琢磨了一下，等一会儿坐电梯下楼还是要戴口罩的呀，于是擦掉了唇彩，把口红放进了手袋里。

        霍栩按时来按门铃，看到果真焕然一新的样子，一脸惊喜无法掩藏。去餐馆的路上，果真问：“要是我今天说不停洛杉矶呢？这些东西不都浪费了？”

        霍栩嘴角上扬，“我赌你会留下。要是你坚持回去的话，我的失望会完全盖过物质损失的心疼。再说了，我可以让他们把东西寄给我的。”

       果真对霍栩这种自信和伶牙俐齿，从小就不是很感冒。可是今天听起来，却觉得有些入耳。

       餐厅位置很好，餐桌在一个大露台上，远眺洛杉矶万家灯火。果真在夕阳和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温婉端庄。霍栩左看右看，看得果真不好意思起来。

        “还缺了一副耳环！”

        “你倒是行家里手呀。交过多少女朋友？”

        “你关心起这个来啦？太好啦！嗯，数不清。年纪大了，记不得了。唯一一点我很清楚，没人可以让我记三十年。”

        “你又来啦，祥林嫂呀！” 果真不由得笑了。

        “你真该多笑笑，多美！” 霍栩看着温暖光线笼罩着的果真，有点意乱情迷。

        “你们家人不管你吗？就这么晃荡了三十年？”

        “怎么不管？天天唠叨。不扯他们了，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

        “你还没有正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呢。点个头，圆了我三十年的长梦吧？”

        果真静了几秒，没点头，但是说：“我愿意试试看。但是要以我的节奏来，可以吗？”

        “就等你这句话啦！可以，当然可以！三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霍栩拍着桌子盯着果真的眼睛，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他试着去握果真的手，却被果真很快抽出手来。虽然果真嘴角还带着微笑，但那个眼神和她小时候的一样，是一种冷静、礼貌但又非常坚决的制止，让那些有所惦记她的男生都却步不前。霍栩的心忽然凉了半截。不过这扑面而至的少年回忆，又让他满心充斥着向往。

        晚饭后两人回到酒店，在客房门口，霍栩知道果真此时想要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晚安”。他看着果真的眼睛，插在裤兜里的手暗自握紧了一下，克制自己的渴求，说：“早点休息吧，明天回家！”

        “谢谢你！晚安！” 

        看着果真脸上展现放松的笑容和她进门前不经意的回眸，霍栩在心里按下了无数的快门，希望捕捉每一个他想永久保存的美好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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