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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此世,此生》第十二章中

(2021-08-14 08:22:52) 下一个

长水的病好了后,他又正常去上课了,并且绝口不再提起方舒雅。扶林和张韬他们都很高兴,觉得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慢慢好起来。只是长水越来越沉默寡言,经常独来独往,他辞了宣传部的工作,也不再给校刊写诗了,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在图书馆里面演题,表面上看起来倒是很平静。

在上课的时候,他越发地显现出自己的数学天才,常常教授的问题刚出,他就会脱口给出答案。好几次别说是同学们,就连几个教授都情不自禁地说:“韩长水同学,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好像数字在你那里根本不需要排列组合,一按电钮就会自动跳出正确答案!”

可是对于这些议论长水却是充耳不闻,每天只是在题海里不停地算,仿佛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数字。是呀,这些看似枯燥的数学题目摆在那里永远都不会变,只要肯算总是会解开的。不像世道人心,你就是算上千遍万遍,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是你能预料到的。

所以相对于面对人的世界,长水如今更愿意呆在数字的世界里面。他让自己的大脑不停地疯狂运转,不许它有一刻停歇,他挑战了很多数学难题,演题本子上到处都写满了潦草地方程式,所有的数字杂乱无章地昼夜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驱散他耳边的那个声音,他还是总能听到它时时对着他冷笑,“没用的,做这一切都没有用!你真是愚蠢,不知道所有人都在嘲笑你吗?什么天才,什么诗人,不过是你自己做的一个梦罢了。在现实里,你什么都不是!你是个没人要的,任人践踏的可怜虫!你解的这些方程式,不过是纸面上的逻辑,放在生活里,它们都是废物!谁会理睬它们,谁会理睬你!”

长水被这个声音逼得无处可逃,他在心里反复地同它辩论,企图征服它驱赶它,很多时候他都无法控制自己,开始喃喃自语。他仿佛能看到面前站着这个声音的人影,他想抓住它,狠狠地把它撕碎。渐渐的,长水开始露出异常,他常常在没人处一边写着方程式,一边不停地与人争论,尽管他的对面并没有任何人。

 

最先发现不妥的是张韬,他有天半夜醒来,听到长水在床上小声地说话,他一愣,还以为是长水说梦话,可是听了一会儿都不见停下来。他凝神细细分辨,隐约听见长水好像是在同什么人争吵,他听到长水粗暴地说:“滚开!我不需要你来提醒!你有什么资格嘲讽我!我知道自己不是天才,可我还是韩长水!我活的好不好不用你管!你是谁?有本事你站出来!藏头露尾的家伙也敢来欺负我!”

张韬心中大大疑惑,这绝不是梦话!他还从没听长水用这样尖刻,癫狂的语气说过话。他到底在和谁说话?张韬越想越心慌,他听长水越说越愤怒,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心中害怕,便开口问了一声:“长水,你在跟谁说话?”

这一声让长水的话戛然而止,半晌张韬也没有听到回答,他只好继续问:“长水,你睡着了吗?”

又等了半天,长水才迟缓地回答道:“要睡了,怎么啦?”

张韬猜长水一定是不想让自己听到他刚才的话,所以他连忙掩饰地说:“没事儿,你刚才做梦了吧?我听见你说梦话来着,也没听清你说什么,就问了一句。”

他感到长水明显地松了口气,然后说:“是吗?我自己倒不知道。吵醒你了?”

张韬连忙说没有,然后安慰他说:“没事儿的,你快睡吧,才三点多,咱们明天早上还有课呢。”

长水答好,于是他们便不再说话,好像两个人都安安静静地睡着了一样。

第二天,张韬回想起夜里的事,越觉得不对,他之后又暗暗观察了长水两天,发现不只是在夜里,就是白天在没人的时候,长水也会时常喃喃自语,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向空中挥手,好像是要赶走什么东西似的。张韬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他几乎可以认定,长水有些精神失常的先兆。

发现了这些,让张韬惊慌失措,他去找了扶林,跟他说了长水的情况。扶林因为临近毕业事情比较多,最近很少同长水见面,所以对于长水的异常毫无察觉,听了张韬的话,大吃一惊。他开始还不敢相信,等到悄悄跟在长水后面观察了几次后,他难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个曾经发着光的天才少年竟然就这样的垮了!

他不知道该怎样帮助长水。他试了几次想同长水好好谈谈,可是每次长水都是沉默着,对他的问话只是简单的答是或者不。扶林绝望地发现,他已经没有办法同长水交流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又想到了方舒雅,也许她来,还能唤醒长水。扶林去了新闻系找舒雅,可是去了才知道,舒雅他们班都被分出去做毕业实习了,根本就不在长春。扶林没有办法,只好和张韬私下商量,又把这事告诉了刘前,他们三个人只要有空就会轮流跟着长水,以防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扶林的意思是,只要长水能挺到毕业,那么到时候分配了工作,在报道前劝他去看病,这样就不会耽误了他的前程。张韬和刘前也都觉得有理,好在长水虽然私下里有些奇怪的表现,但在上课时,他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基本上没让人发现什么异样。扶林他们几个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可是长水却越来越没办法控制自己了。他需要安静,但是却有越来越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吵。他们有时一起嘲笑他,咒骂他;有时又相互指责,谩骂。长水常常感觉自己能看到他们了,开始时他们还都是没有脸的影子,可是后来他们就都慢慢长出了样子,有时候是陌生的脸,有时候甚至是他熟悉的面孔。他们总是围着他,大声地说,小声地说,有时候在他面前,有时候又好像是在隔壁隔着墙密谋害他。不管他们说什么他总能听得见,让他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这让他忍无可忍,终于有一天他完全忘了自己在哪里,他大声地对他们怒吼,奋力挥手击打驱赶他们,他不停地喊:“滚开,滚开!都给我滚开!让你跟着我,我打死你们!阴谋!全都是阴谋!你们害死了我的母亲!败坏了我的父亲!夺走了我的爱人!现在又来害我!来呀,有本事杀死我呀!我不怕你们!这可笑的,丑陋的,愚蠢的,凭什么玩弄我的人生?!而你们又凭什么赢!你们都给我滚回到阴沟里去!这朗朗乾坤为什么会容你们在太阳底下作恶?!为什么!”

他把心底里的痛全都喊了出来,感到一阵痛快。那些影子慢慢地在他的眼前消散了,可是他一点都不能感到高兴,因为他发现他正站在讲堂里,而所有人都震惊地望着他。那目光里有惊讶,有怜悯,有悲伤,而且他还很敏锐的觉察到,在这些的背后还藏头露脚地隐着些许嘲笑和幸灾乐祸。

长水停顿了片刻,然后拿起自己的书冲出了讲堂,头也不回地跑了。张韬愣了几分钟,才反应上来,急忙追了出去,可是等他出了楼门,长水已经不知所踪了。他想了一下,就向宿舍的方向跑去。可是他猜错了,长水并没有回宿舍,他一口气跑出了学校,辨了辨方向就向南湖跑去。

 

到了湖边,他收住了脚步,缓缓地坐在了那张他和舒雅常坐的椅子上。湖面上平静无波,正值春天,湖边的垂柳在微风中随意摇摆,显得轻盈又自在。地上仍然开满了金黄色的蒲公英,它们都努力把细碎的花瓣撑得大大的,尽情地去拥抱阳光。

长水看着这无心的春光,心中却想,在这个世上,除了人,万物都遵循着原始的自然规律,简单的出生,长大,繁衍,衰败,灭亡。人本来也逃不掉这样的规律,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人组成了社会,组成了万万千千复杂的关系勾连,人开始有无数的欲求,超越生命最初的目的。我们因此而庆幸,我们把这些叫做“智慧”。

长水忽然间明白了,以前他一直都认为,人的灵魂是被这个脆弱的身体而束缚,因为身体才有了欲求。不,这不对,单纯的身体完全可以像这些树,这些花一样纯粹地活着,而灵魂才是欲望本身,是它要去追求更高更远的,这个世上并不存在的东西。

一切理想,不管是美好的还是丑陋的,都是灵魂自创的,它把它们高高地挂在天幕之上,然后再由自己去追求。就好像是冬天哈出去的一口气,再由自己伸手去抓回来。然而,这场人生的独角戏永远都不能让我们的灵魂满足,就像我们摘不到天边的星星也笼不回冬天里的哈气一样。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可是每个人又都不会放弃追求,因为毕竟没人能像花和树那样只是单纯的活着。我们停不下追求悲剧的脚步,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被各种情感袭扰,亲情,爱情,悲悯,哀伤,愤怒,绝望。

它们美丽又残忍,它们让我们从心灵里开出花来,又无情地把它撕碎践踏成泥。灵魂,生命,情感,这就是我们全部的人生,而命运则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法官,它决定给每个人多少幸运,多少不幸。

长水想,自己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幸运的是他曾经拥有过很多美好的情感,温暖的怀抱;而不幸的是他现在不仅仅是失去了所有的这一切,并且现在拥抱着他的东西一夜之间全都在原地换了模样,它们从天使变成了魔鬼!

 

长水静静地坐在湖边许久许久,他的心在明亮和晦暗中挣扎。湖水倒映出他脸上的狰狞,风不忍心再看,轻轻地把它吹皱。也许这湖,这风,这花和这树都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那一对美丽的少男少女,曾在这里鹣鲽徘徊,那时他们心中有爱,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渴望。那时的那一双人正配这如画的春光。如今看着癫狂的长水,它们都不禁悲叹,时运无常,好自珍重!

 

这边张韬找来扶林和刘前跑遍了全校也没找到长水。后来,还是刘前灵机一动,想到了南湖。他知道从前长水和舒雅常常去那里散步。等到扶林他们几个跑到了南湖边,正看到长水双手抱着头弯腰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扶林连忙拉住了张韬和刘前,示意他们不要声张,别惊动到长水。

他们三个静静地站在长水的身后,悲伤地望着长水那挣扎着的背影。“何人能助他?”扶林忍不住要祈求老天来帮帮长水,这个干净得如风如水般的青年,他才华横溢,智慧超群,最难得的是他心地纯良,诚实方正,这样的一个人,他值得这世间上最好的东西,配得起命运的任何青睐。

可是偏偏就是他,如今要被活活腰斩,他生命的希望,人生的理想全都败倒在了一场场感情的悲剧下面。可怜的长水,难道真的就过不去这个坎儿了吗?

 

扶林他们等在长水的身后,想等他平静一些后再去叫他。过了一会儿,他们看到长水终于站了起来,可是他并没有转身,而是立在湖的边沿上,专注地向湖水里面看。

扶林忍不住心跳,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了长水的胳膊,紧张地问:“长水!你想干什么?”

长水一惊,扭头看到扶林,才咧嘴一笑说:“你怎么来了,我就是想看看这湖里面的影子,你看不看得见,这里面有我,还有你,还有——很多很多鬼魅!扶林,你说,他们总是跟着我做什么?他们害我还嫌不够么?这群跳梁小丑!我恨不得把他们全都踩死!”说完,他就抬起脚狠命地向水里踩去!

扶林死死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后面,他们两个都差点摔倒。张韬和刘前都吓了一跳,忙跑上去扶住他们。长水被扶林扯着,好像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样,他疑惑地看着扶林他们三个,问道:“你们怎么了,拉我做什么?我没事,我只是不想让那些宵小再跟着我,他们真的是吵得很。”

扶林和张韬,刘前对望了一眼,都痛心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刘前勉强开口对长水说:“你放心,现在有我们在,没人敢再跟着你,我们帮你把他们都赶走了。天一会儿要黑了,咱们回去吧。”说完,也不等长水回答,便示意张韬和扶林扶着长水一路往回走去。

 

那天晚上,扶林他们几个在一起心情沉重地商量,他们都认为,长水的病已经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找医生治疗。扶林找了个借口跟长水要来了他大姐韩之华工作的医院的电话,第二天就给之华打了电话。

在电话里,他没敢把事情说得很严重,只是说长水最近精神不太好,无法正常上课,所以希望大姐无论如何尽快来学校一趟,看看他。

之华放下了扶林的电话,就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好。虽然扶林只是含糊其辞地说长水只是精神不太好,可是之华想,如果只是普通的悲伤和劳累怎么至于无法正常上课呢?她知道母亲的死对长水的打击很大,不过自己在家时,曾特意留意了长水的情绪,除了很悲痛以外,他表现的一切也还都正常啊。之华想不明白,长水怎么会在一两个月后,突然就不能正常上课了呢?她不敢耽误,立刻跟医院请了假,当天就坐火车去了长春。

 

等她到了学校见到长水的时候,虽然之前心里有了各种不好的猜疑,可是长水的样子还是让她大吃一惊。自从那天在讲堂上失态后,长水就再没去上过课。扶林他们几个朋友,再加上长水的另外两个室友黄平和于军,他们自发地排了班轮流看着长水,以免他出现意外。等到之华赶到宿舍,扶林向她简短地讲了长水这些天发生的事,然后就留下她跟长水单独相处。

之华看着眼前的弟弟,他瘦得支离,下巴和脸上布满杂乱的胡子茬,两眼好像没有焦距一样茫然地望着自己。之华心痛如绞,她一把抱住长水叫了一声“大弟呀!”然后就哭出声来。

长水被姐姐抱着,心中也是一酸,他从没见过之华这样的伤心,就算是在母亲的葬礼上,她也能控制住自己不失态。可是现在,长水听着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声,他明白,他让大姐失望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家里最懂事的孩子,因为头脑聪明,大姐乃至全家都曾对他寄予过很大的期望。没想到自己搞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他想,别说是大姐,就是他自己对着镜子也已经快不认识自己了。他知道大姐即心疼又失望,都是因为他,可是他又无能为力。

之华哭了一会儿后,慢慢恢复了理智。她放开长水,帮他轻轻地理了理头发,然后柔声问他:“长水,你饿不饿,姐姐带你吃饭去,好不好?”

长水摇了摇头说:“我不饿。大姐,你怎么忽然来了。”

之华望着平静的弟弟不觉语塞,她怎么忍心说,是因为你精神失常,不能再继续读书了。她只好勉强对长水笑笑说:“姐姐想你了,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长水摇了摇头说:“我不好。姐,咱们没了妈,爸又——,总之咱们的家没了。而你知道吗,我回到学校才知道,我的未婚妻,她要被迫嫁给别人了。我未来的家也没了。这一切都是谁害的?”

之华正认真地听着长水的话,忽然看他靠近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神秘地小声对自己说:“姐,你听,就是他们!这一切都是他们干的!他们现在又来害我了,他们时刻都在我的周围,监视我,打击我!他们不停谋划诡计想要害死我,可是我都能听见,我都能识破,所以他们一直都不能得逞。所以他们就还是跟着我,姐,他们缠得我太累了!怎么才能让他们走啊!”

说完,长水又好像不受控制地跳起来,对着空中抡起胳膊不停地击打,嘴里叫着:“我让你来!打死你!滚!离我远点!离我大姐远点!”

之华震惊又无力地望着长水,她的心一直往下沉,“完了,”她想,“这个最聪明的弟弟毁了!”

 

之华带着长水去医院看了精神科,长水从头到尾都很配合,他不言也不语,只是跟在之华的后面,在看到精神科门诊的牌子后,他短暂地闭了闭眼睛,就跟着之华走了进去。当之华跟大夫描述他的病情的时候,长水就呆呆地坐在一旁,茫然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好像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一样。

大夫听完之华的讲述后,转向长水,温和地问他道:“是这样吗?你确实像你姐姐讲的那样,能听到和看到不存在的声音和东西吗?”

长水静静地看了这个老大夫一会儿,开口说:“您怎么能肯定我看到和听到的东西是不存在的?他们现在就存在于我的世界里,我赶不走他们。您有办法吗?”

老大夫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说:“你说的对,他们不在我的世界里,可是在你的世界里他们是存在的。年轻人,你很聪明,”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惋惜地说:“可是也许正是这个聪明让你思虑过多,反而使你听到了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从而让你不得安宁。我可以试试帮助你,不过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进行治疗。现在我有话想跟你姐姐单独说一下,你能先出去等一会儿吗?”

长水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又是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他没答话,转身出去了。

之华密切地望着大夫,盼望他能说出有希望的话。可是老大夫遗憾地看着她说:“你弟弟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有幻听幻觉,还伴有被迫害妄想。”

之华的手不由的紧紧握拳,她追问道:“那我弟弟现在已经到什么阶段了?应该配合什么样的治疗?他有没有痊愈的可能?什么时候能痊愈?以后还有没有复发的可能?”

“目前看来,你弟弟应该属于中度的精神分裂,治疗么,我们现在主要是药物治疗,你弟弟的情况我建议立刻住院边观察,边治疗。我们会根据他的实际情况对他进行药物控制。

至于能否痊愈,这要看治疗的情况,和他个人的意志。而关于日后复发的问题,这个没有人能保证,只能说尽量不要让他受到过大的刺激吧。”老大夫工作经验丰富,焦急的病人家属是见多了的,所以面对之华大量的问题,倒是全都耐心地一一解答了。

其实作为医生,之华自己也知道,刚才的问题很多现在问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本来就没有任何一种疾病,是医生可以打包票百分之百能治愈,并不再复发的,何况长水得的是这样严重的精神病。她只是心中着急,疼惜长水,所以才不自觉地去问的。

现在听到长水必须住院,她长叹了一口气,事实如此,她别无选择。她向医生道了谢,拿了他给长水开的住院通知单走了出来。在外面她尽量对等着的长水婉转地说,医生让他留院观察两天,用一用药,情况一有好转他就可以出院了。

长水认真地看了看之华,他问:“我真的得了精神病,现在你要把我关到精神病院里去了吗?”

之华扶了一下头,勉强装作平静地说:“没有,大夫说你这只是轻度的精神抑郁,不算精神病。但是得用一点药,而他需要观察你用药后的反应,所以需要你留院观察。你不要多想。就算你真的得了重病,姐姐也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长水看着之华,他并不很相信她的话,可是也许那些药真的能帮助自己摆脱这些日日夜夜围绕在他身边的影子和声音,所以他犹豫着点了点头说:“那好吧。只是学校那边怎么办?我得先回去请假,我怎么跟系里说,要请多长时间的假?我不想太久,毕竟就快毕业了。”

之华心中一痛,她知道,长水目前的情况只能办休学,虽然离毕业已经这样近,可是长水做不到了。她看着可怜的弟弟,强忍着难过说:“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去你们学校办。你就好好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别的事不要多想,都有我。我会定时给医院打电话了解你的情况,一有好转我就过来接你出院,好不好?”

长水缓缓点了点头说:“好吧。”

他心里清楚,现在他是别无选择,无论如何先赶走那些恶魔再说。所以之后长水很配合地跟之华一起办了住院手续,领了病号服和脸盆去病房了。

 

之华安顿好长水,就赶去了东北人大,她到数学系给长水办了一年的休学。系办的人听说韩长水要休学,都惋惜得很,说这是他们系里多年来难得出的一个天才,竟然在毕业前夕病倒了,太可惜了。以韩长水的天资,毕了业那绝对是进研究所的材料。

之华对着系办的老师不停地道谢,说长水一好,就会马上复学的。实则听了他们对长水那样高的赞誉,之华心中痛苦之极,长水越是优秀,就越让人痛惜,越让人可怜,她苦命的弟弟呀!

 

办完了这些事后,之华又去找了扶林,跟他说了长水的情况,多谢他和朋友们在这些日子里对长水的照顾。扶林听说长水休学住院了,难过得差点掉下泪来,他问了长水住在哪家医院,说以后有空会去看他的。

之华很欣慰,长水能有这样重情义的朋友。她告诉扶林自己明天就要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长水的治疗情况。告别了扶林,之华又去医院看了长水,嘱咐他好好治病,不要多想,这才怀着难过和不安的心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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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浮云驰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写写岁月' 的评论 : 是的,求而不得。
写写岁月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浮云驰' 的评论 :白月光是得不到的美好,爱而不得百月光,得而不惜朱砂痣。
浮云驰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写写岁月' 的评论 : 她是他的白月光,他也是她的,生活的陷阱总得一一趟过。
写写岁月 回复 悄悄话 天啦!他怎么就过不了这个坎呢?居然走火入魔了。。。看着好心痛。 只有她才能解开他的心结。。解铃还需系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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