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节选)
虽然排练时出了些状况,演员们有点闹情绪,但青年团契的圣诞短剧在破茧师母的一手筹办下还是如期出品了。演出时,几个人在台上免不了紧张,表演笨拙而拘谨,因为大家都很没有经验,又担心出洋相闹笑话。好在故事情节简单,也没有太多台词,大家就在台上走了几步,如实表现了耶稣诞生的故事。台下观众很宽容,觉得他们能上台表演就很有勇气了,大家微笑鼓掌。几个人表演完下来,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自我感觉还算不错。
因为破茧师母明确无误的导演方针,丁丁和其他女生都很知趣地退居二线,老老实实地在台下当观众。丁丁为台上的演出照了几张照片,晚会后传给大家看。破茧师母对事态的发展基本满意,一切都是按她的意愿进行。她除了导演青年团契的戏剧节目,自己和张牧师也亲自闪亮登台,夫妻二人合演了一个节目。说起来,这也是他们精心准备的保留节目。只要是教会里重要的庆典场合,比如圣诞节或感恩节,他们必定盛装上场,张牧师西装革履,拉着二胡,吱吱呀呀的,坐在舞台一边;破茧师母穿着她在中国找人定做的暗红色丝绒旗袍,双手握在一起,放在前面,笔直地站在台上,昂首挺胸,扯着嗓子,努力地唱着高音。
他们选唱的自然都是教会里经典的圣歌,这些圣歌若要唱好,还是颇有难度的。一般都是艺高人胆大的美声男女高音,在台上吞吐运气,如百灵鸟般施展歌喉,为台下观众送来美妙的仙乐。观众们听着这仿佛来自天国的歌声,只觉得全身心都沉浸在神那崇高伟大的爱里,一时间人世间的各种忧愁烦恼,丑恶肮脏便都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破茧师母因为常常看别人光彩夺目风光无限地站在台上,唱得十分好听,心里竟产生出一种幻觉,以为自己穿戴起来,站上去也可以唱得一样好。在当师母以前,她和张牧师是绝对没有这样单独上台表演的机会的。她们原来的教会里人才济济,从国内来的职业钢琴演奏家和歌唱家就有好几个,自然没人会想要她和张牧师这样不入流的音乐爱好者来表演。但现在他们是小教会的牧师和师母,要在这些重要场合为神献礼,除了他们夫妻两个,别人谁还有资格呢?
于是每次破茧师母都当仁不让,和张牧师隆重登台表演这压轴好戏。只是这破茧师母虽勇气可嘉,但唱歌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恐怕神也觉得没有办法了。只见她在张牧师咿咿呀呀的二胡声中,努力模仿着别人唱歌的架势,捏起嗓子,用假声尽力嘶喊着。台下观众听着这刺耳的噪音,好心地忍着不在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也不敢笑出声来,只有耐着性子等她唱完,还要礼貌地鼓鼓掌。她这歌唱完,估计神听了也只能悔不当初,怎么没有把破茧师母的嗓子造好一点呢? 不然也不用这样现世报地遭罪来听她唱歌。
晚会后, 破茧师母回想着自己在舞台上的高光时刻,心情大好。她那件暗红色的丝绒旗袍,特意在国内找人做的,算是她衣橱里的高档品,每次穿上后,她在镜子里看着自己,扭起屁股,进一步,退两步地走动着,觉得自己很有几分有钱人家阔太的模样。 张牧师在旁边看着她,干巴巴地说,“好看!好看!这才是高端大气上档次!有面子!” 可惜这旗袍平时根本没什么机会穿,白放在衣柜里,没人看得到。这样每年在教会表演一两次,总算是有机会显露一下了。青年团契的表演大获成功,这当然跟她当导演的分不开。但因为排练时的风波,破茧师母心里又多了一个结,觉得扮演天使的女生名叫小柯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