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林奇案录第二部之狼皮烟袋
作者: 八峰
第二十四节
看着专案组长等人离去的车辆,周源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一阵强烈的疲惫感突然袭来、他连忙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还有个问题:你刚才说,陈汉阳杀了丁巴槽、藏尸于柴房里,然后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军装—— 那他杀丁巴槽时穿的那套沾染上血迹的军装呢?我们不但仔细搜查了他的房间,把整个兵站也几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那套带血的军装啊!总不会凭空不见了吧?”鲁江疑惑地问道,
“哦,你还不知道吧—— 强巴他们今天上午在边巴的家里还搜出来一套沾染了血迹还没有来得及销毁的军装。 我想,那就是陈汉阳在刺杀丁巴槽时所穿的军装,他想到了事发后可能发生的大搜查,所以把换下来的军装让边巴带走替他销毁;于是边巴就把那身血衣带出了兵站、带回到他在杰珠村的家里,但还没有来得及销毁就被我们找到了。”周源点燃一支烟说道。
“还有那个被盗走的电台呢?你是在哪里发现的?既然是陈汉阳今天在三道桥岔路口交给边巴的,为什么事发后我们在兵站里都没有找到呢?我们可是搜遍了兵站的每个房间角落、连仓库都打开翻了一遍啊?”郭胜利也好奇地问道。
“是的,你们的确是翻遍了兵站里的每个房间和角落,可是,有个地方你们却没有去查看过,”周源咧嘴一笑、卖了个关子。
“到底是哪里啊!?” 郭胜利和鲁江齐声问道。
“就是那辆停在爆炸现场、位于被炸坏的02号军车东侧的属于兵站的中吉普。”周源笑了笑说道。
“什么?那辆中吉普?”郭胜利瞪大了眼睛诧异道。
“是的,被盗的电台就藏匿在那辆中吉普车上,”周源点点头猛吸了一口烟,“在雅江县公安局开会那天晚上,当陶参谋说还有一部电台被盗走时,我就产生了怀疑;那部电台、连同包装木箱一起重达十二三公斤,就算被人盗出了兵站,也不可能拎着它沿着山路逃走很远,而且路上还会被人怀疑。 当时我还怀疑它是否被盗贼临时藏在了兵站附近的什么地方;可是事发后,兵站内外都被严密监视起来,内面的人无法出去、外面的人也无法接近,所以我又怀疑还是被藏在了兵站内部,那天的大搜查,我注意到每个房间、包括马厩和库房都被打开查看了,唯独那辆停在爆炸现场、众目睽睽之下的兵站配属的中吉普没有被人注意到;其实,这部被盗的电台就被陈汉阳藏在了中吉普放置后备轮胎的暗箱里,上面盖着一层遮雨帆布,车厢里看上去空空如也,谁都不会想到那部电台就藏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昨天夜里我和定国还有陶参谋几个人打开那个暗箱、就看到了藏匿在里面的电台木箱,检查了铅封之后,我们把电台木箱原样放回,然后暗中监视。 今天早上专案组人马离开之后、下午陈汉阳便开着中吉普来到三道桥岔路口亲自把被盗的电台木箱交给了边巴,而我们在川藏公路结那措弯道处设计了一起交通事故、拦下了边巴的骡车,然后趁着处理交通事故的时候,借机把边巴藏在车上的电台木箱给调换了,而他却一直没有发现——我在那只调换了的木箱里放了几块重量相当的砖头,用油布塞满空隙,又加上了铅封。”
“干得漂亮!”郭胜利不禁点头赞叹道。
“可是,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这个陈汉阳的呢?”鲁江问道。
“还记得讯问二班长罗祥时他告诉我们发现丁巴槽的过程吗?陈汉阳一直说是罗祥最先发现丁巴槽死在柴房里的,而罗祥的说法却是:他当时跑在前面,先进入柴房,柴房里面很黑,他进去后用手摸索门旁墙上的灯绳,脚下被绊得差点摔倒,才发现门后地上躺着一个人;此时他身后的陈队长说不好了,地上躺着的是丁巴槽,又和他一起把丁的尸体抬出了柴房,要罗祥守在柴房门口;我当时就产生了疑问——柴房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陈汉阳又是在罗祥的身后,他怎么会立刻就知道躺在地上的是丁巴槽呢?这是其一;其二,警卫一班的副班长游宏亮告诉我,爆炸发生时,他听到后院传来的巨大响声后,跑出前院岗楼,看到后院火光冲天,又听到有人大声喊叫,就跑到客房楼前,看到陈汉阳正敲着警卫二班寝室的门大声喊叫,要战士们起来救火,他说当时陈副队长着装齐整,戴着军帽、穿着军衣军裤和胶鞋,连鞋带都是打好的,左手上还裹着一块像是毛巾或纱布的东西;而当我们讯问陈汉阳时,他却说当天夜里肚子不舒服,起来披上了衣服想上厕所,突然听到了爆炸巨响,看到后院火光冲天,便立刻冲到旁边的警卫二班宿舍敲门叫喊战士们赶快起来,然后与罗祥一起首先冲下楼梯;如果真是这样,他怎么可能在几秒钟之内便穿戴整齐打好鞋带跑出去敲门叫人?而且,如果他手上的伤真的是救火时被残片弄伤的,那为什么在游宏亮看见他时——还没有去后院救火之前左手上就包裹了纱布?我后来也问过罗祥,他也证实了游宏亮的说法,只是说当时并没有去想陈汉阳左手裹着纱布是怎么回事。 这两点引起了我对这个副分队长最初的怀疑。”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证实了对陈汉阳的怀疑呢?我是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定这家伙就是隐藏在兵站里的内鬼的呢?”鲁江追问道。
“前面说的两件事,只是让我感到这个人在说谎,没有说实话;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撒谎呢?后来在勘查过程中所发现的一系列事实,让我逐步建立起了这个内鬼的特征,而且发现陈汉阳竟然符合所有这些特征,譬如:我推测到这个内鬼在从背后袭击杀害丁巴槽时,左手被丁给咬伤了,而陈汉阳左手恰好被包扎着,而在雅江县五十二医院里我看到他手指上的伤口正好与门牙咬伤匹配;此外、这个内鬼知道兵站对十四军车队的警戒计划,提出来让警卫二班守卫后院并让丁巴槽值第二班;事发前他也曾与丁巴槽一起去过三湾歇马场,又接触过边巴,把这些线索联系在一起,便不难发现,陈汉阳就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人。”
三天后,康定城里、一家以经营川西风味菜肴著称的饭馆里,鲁江和强巴做东,为即将返回成都的周源和定国饯行。
鲁江带来了一瓶珍藏了三年的‘泸州老窖’。
酒过三巡,鲁江告诉了周源最新的消息:边巴仁措已经认罪、也被查明是印度国防情报局雇佣的特务,经过甘孜州高级人民法院和四川省中级人民法院审判、以叛国罪和反革命罪判处无期徒刑;陈汉阳则被开除军籍、经过成都军区军事法院审判、以叛国罪和反革命罪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李智林则被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和军内行政记大过处分、提前退伍转业。
吃完饭、鲁江兑现了他的诺言——开车带着周文二人挨个儿去转了跑马山、五色湖、贡嘎雪山和木格措,足足逛了一下午。
回到了招待所,周文二人正在整理行装,门口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周源上前打开了房门,原来是李智林。 他穿着一身草绿色的八四式军服,帽子和衣领上却都缺少了八一帽徽和红色领章。
“哦,是李队长,请进请进!”周源连忙欢迎道。
“不用了,周科长、文科长,我来是想要感谢你们、也是向你们两位告别的。听说你们要回成都去了,而我、我也要离开部队回老家去了。”李智林脸上流露出感激与伤感。
“哦,回到地方也好,重新开始嘛,你还这么年轻,今后的机会还很多。”周源用同情和鼓励的语气对他说道。
“谢谢你们!是你们救了我和央金,如果不是你们及时发现了杀人真凶和潜伏的特务,我和央金要坐牢杀头不说、这辈子也都说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李智林看着周源和定国,眼睛里噙着泪花。
“哎,你不用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你,你今后有些什么打算呢?”周源关切地问道。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先回老家去再说吧。”李智林似乎还有些犹豫。
“还没想好? 唉—— ”站在一旁的定国叹息起来:“经历了这么一场磨难,你真的不要辜负了央金! 她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女人啊。”
“是啊,”周源连忙点点头、在一边附和着定国说道:“我觉得文科长说得很对,你们的未来,就应该从确定你和她的关系开始!”
三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周源和定国正在成都新篁园的家中品茗聊天,邮差送来了一封来雅江县的挂号信。
周源签收后拿着信走进了客厅,在藤椅上坐下后拆开信封展开了信纸。
侦探默读着信件、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信封里还附有一张彩色的照片,上面是一对恩爱的年轻男女,蓝天白云之下,他们相依相拥、坐在雪山脚下绿茵如毯的草地上,脸上绽放着发自心底的幸福笑容。
“嘿嘿,你看看这封信吧,还有这张照片!”周源笑着把信纸和照片一起递给了坐在一旁的定国。
“啊!这个李智林到雅江县的隆达曲村落了户,和央金一起经营小饭馆和藏药材的收购加工,两人还准备在明年春节、也就是藏历新年结婚!哈哈,这可真是难得的好消息啊!”定国高兴得大声笑了起来。
“是啊,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应该是他们两人最好的归宿了。”周源也感叹道。
——狼皮烟袋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