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与园艺绝缘的人,大概长的是红手指,而不是绿手指。但凡花花草草到我家都活不长,唯一例外的是那几盆蝴蝶兰。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窗台的日照和温度特别合适,反正那不同颜色的花儿就常开不败。我这只管每周浇一次水的主人有点纳闷,也时常有点内疚。花儿呀,你们这么努力地灿烂着,是不是会很累呀?有一天要是死了,一定是给累死的。
人活着,会有阳光灿烂的日子、也会有阴云密布的时候。有一类人,叫灿灿吧,是自带阳光的灿烂;天性乐观,看世界是戴着玫瑰色眼镜的。也有一类人,叫灰灰吧,是阳光总是转瞬即逝;天性悲观,世界总是乌云密布的。
当灿灿和灰灰成为好朋友,灿灿是灰灰的倾诉对象。好像任何坏心情,只要跟灿灿一说就都没事了。偶尔灿灿心情不好,想调换一下角色,和灰灰诉诉苦的时候,发现说着说着,角色就又变回来了。最后结束一定是灿灿安慰灰灰,而自己的问题已经忘记了。不由想起一个陈佩思和朱时茂演的八路军和汉奸的小品(这个得有了一定年纪的读者才能心领神会),演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的俩人,即使换了戏服,那角色也还是换不过来。
如果一个家中有一个灿灿和一个灰灰(不想考虑有不止一个灰灰的场景:最好有多个灿灿,而不要有多个灰灰),灿灿就得承担拨开乌云的重担,努力地灿烂着,因为灰灰也承认和感谢灿灿的存在和努力让家里充满阳光……
渐渐地,灿灿累了,自带的阳光越来越弱,要拨开乌云只靠天性已不够了。到有一天,灿灿会发现,其实朋友、家人,包括灰灰们,也都有开心快乐的时光,只是那时光不在与自己的分享之列– 自己成为了一个‘垃圾桶’,接收的都是人家不要的垃圾。
曾几何时,自己都害怕远方家人的主动联络了?因为但凡被主动想起,都是有麻烦事的时候。家人们的快乐聚会、生活中的高光时刻,灿灿都被遗忘了。也不是家人要有意如此,只是快乐的日子原本是阳光灿烂的、也就不需要也不容易想起遥远的灿灿了。
常常地,家人灰灰抱怨身体不舒服,听起来像是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灿灿耐心地听、感同身受地安慰,然后突然想起来,刚刚几小时前他不是还在兴高采烈享受着运动吗?!
步入中年、触及职场天花板,朋友灰灰天天有说不尽的沮丧,以至于灿灿都想要劝他早点退休算了,直到某一天发现灰灰其实也有一帮志同道合的同事、工作中其实也有很多乐趣的……
能意识到自己成为了‘垃圾桶’的灿灿们是幸运的,从此就会学习客观地看待灰灰们的情绪,记得留一丝阳光给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怎么办呢?继续燃烧、奋力拨开乌云,直到烧尽自己吗?在意想不到的悲剧发生的时候,我们常听见熟识的人说‘怎么会呢?他/她是很阳光的一个人呀’!
灰灰们是值得同情的,因为阳光在他们心里不留痕,常在乌云笼罩之下;但请珍惜生命中的灿灿们,记得时不时也给他们一丝阳光:一丝丝就好,因为他们原本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物种。
我呢,等下次gardener 来的时候,要记得找他给那几盆蝴蝶兰换换盆、施施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