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旬节游挪威(十)
《北欧人的友谊》
有一个朋友从乔治亚调到挪威。他说在乔治亚我天天多了二、三个兄弟, 到了挪威后, 半年还不知道隔壁邻居長什么样。
同感同感, 我说我刚到挪威, 就听说我家的邻居是有名的法学教授。夏天我们坐在花园里, 老先生和他太太每次经过, 头都抬得高高的, 两眼笔直地向前走, 似乎我们根本不存在。
三个月后, 我按了他们的门铃, 自我介绍后请他们来吃个便餐, 夫妇俩穿戴整齐来了。一顿午餐后, 我们便成了好朋友, 太太更是经常来我家厨房喝上一杯。
这就是北欧人, 一旦认可了你, 和你成了朋友, 便是终生的友谊。他们表面冷若冰霜, 心里很是热情似火。
德国北部尤其是普鲁士人, 多为这种性格, 若不能理解这种性格, 很容易视之为傲慢。
就像德皇威廉二世, 可以连续5年去巴拉斯特朗德镇看望他的画家朋友汉斯•达尔, 也可以连续5年穿过克维克纳斯大酒店的走廊, 而从不踏进一步, 也不和女主人打一声招呼。
德皇虽从没进过酒店, 但他的随从应该进过酒店吧, 尤其是那些在巴镇居住的艺术家。自从达尔建了夏日别墅后, 德皇的频繁来访, 让巴镇聚集了一批画家。
今天的克维克纳斯酒店挂满了各位名人的画, 酒店主人克维克纳先生告诉我们, 当年虽然皇帝不进来, 但那些画家们倒是常常光顾, 最后也无钱付账, 每每以画典当。
自然, 如今这些画的价值不菲。
大酒店的进门处, 赫然挂着一幅浪漫主义风格的油画, 我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是达尔的作品。克维克纳先生笑道, “汉斯•达尔留下了太多的画作, 很多就是风景风里都有一个年青的农村姑娘”。
对于达尔的作品, 是贬褒不一, 有人认为太俗, 有人却很是喜欢。达尔在德国杜塞尔多夫习画, 娶了一个德国女子为妻, 是画风景画的高手, 尤其是他画的峡湾的水, 是如此的维妙维肖。
红色沙龙中挂着达尔的另一幅画, “波浪中的一艘小船”, 维克纳先生介绍道, “这真是一幅好画, 晴天和阴雨天, 画中的浪会呈现不同的颜色, 画的气氛也为之改变”。
无疑, 德皇威廉二世也迷达尔的画, 不然便不会连续5年去巴镇拜访朋友。
达尔每年夏天会在他那座雕着维京龙头的别墅举办一个夏日派对, 德皇自然是座上客。1912年, 挪威《时代报》的记者报道, “达尔教授的夏日派对无疑是巴镇的一大兴事。下午四点开始, 四点半德皇到达, 他和来宾们一一握手, 霍享索尔号游艇的弦乐队开始奏曲, 身着海军制服的军官彬彬有礼, 和拖着华丽长裙的女士们跳起了华尔滋”。
据说, 这次的派对有个短片, 有位挪威人把它做成了一个纪录片, 不过我还没有找到。
音乐、美酒佳肴、美丽的峡湾风景, 还有将近极昼的不夜, 多么令人欢畅, 多么令人向往。
美妙的旋律回荡在巴镇的夏夜, 整个巴镇大概只有一个人不是快乐的, 那就是克维克纳斯大酒店的女主人。
我们问克维克先生, “ 您的祖母究竟和皇帝有什么交节, 皇帝从来不肯进酒店一步”, 得到的回答是, “ 什么交节也没有, 但就是这样, 我的祖母和皇帝每次碰面, 都转过头, 从不正視, 从不打招呼, 各走各的路”。
这就是北欧人的性格, 不知是让人捧腹大笑还是哭笑都不得。威廉二世一直以他的古日耳曼血液为荣, 日耳曼的发祥地为北欧, 就如《尼伯龙根之歌》, 这个民族很崇尚忠诚, 視荣誉过于生命。
克维克纳斯酒店的女主人, 德皇威廉二世, 二个顽固的北欧人, 一个不屑屈尊去恭迎权贵, 一个无意去拉拢人心, 就是这么僵持着, 谁也不肯走出第一步。
其实, 我想只要当年女主人让人捎个信, 请皇帝喝一杯茶, 以威廉二世的性格, 肯定会欣然接受的。
只是他俩最终还是老死不相往来。而若这种事发生在一百年前的中国, 真不知这样倔强的女主人的下场会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