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覆船山洪浉禅师，

僧问：“如何是本来面目？”

师便闭目吐舌，又开目吐舌。

曰：“本来有许多面目。”

师曰：“适来见甚么？”

僧无语。

问：“如何是玄妙？”

师曰：“未问已前。”

问：“如何是师子？”

师曰：“善哮吼。”

僧拊掌曰：“好手！好手！”

师曰：“青天白日，却被鬼迷。”

僧作掀禅床势，师便打。

曰：“驴事未去，马事到来。”

师曰：“灼然作家。”

僧拂袖便出。

师曰：“将瓯盛水，拟比大洋。”

洪浉禅师， 真的是个实在人。 别人直直问， 他就直直答， 毫不婆婆妈妈， 拖泥带水。僧问：“如何是本来面目？”师便闭目吐舌，又开目吐舌。问：“如何是玄妙？”师曰：“未问已前。”

洪浉禅师的意思很清楚， 要说破这两则公案不难， 难的是为何如此？上吊死的人舌头都伸的老长。舌头吐出来就是死了。

开也不是，

闭也不是，

说即不是，

我早告诉过你， 非空非有， 离开两边。 从任何一点推下去， 源头是同一个。 不是祖师没说， 不是我不告诉你， 是世人听不懂罢了。好好用功吧！

“未问已前。”这一句也很容易。我们以前讲过一桩“七佛之前”的公案。

问：“如何是玄妙？”

答“未问之前”和“七佛之前”是一个意思。那就是没有玄妙，没有佛。

道吾问：“久向和尚会禅，是否？”

师曰：“苍天！苍天！”

吾近前掩师口，曰：“低声！低声！”

师与一掌。吾曰：“苍天！苍天！”

师把住曰：“得恁么无礼。”

吾却与一掌。师曰：“老僧罪过！”

吾拂袖便行。

师呵呵大笑曰：“早知如是，不见如是。”

《无灯会元》看了这么久， 所谓内行看门道， 外行看热闹。 就算是外行看热闹， 也该看出来， 凡是喊“苍天”的， 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至于为什么？我以前早说过， 这里就不啰嗦了。

师将示寂，三日前令侍者唤第一座来，

师卧，出气一声，座唤侍者曰：“和尚渴，要汤水吃。”

师乃面壁而卧。

临终令集众，乃展两手出舌示之。

时第三座曰：“诸人，和尚舌根硬也。”

师曰：“苦哉！苦哉！诚如第三座所言，舌根硬去也。”

言讫而寂，谥绍隆大师。

一座愚，

三座呢？ 大智若愚。

有第三座这样的弟子， 禅师可以含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