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螺妹妹
那一年,妈妈又住院了,由于插了导尿管,晚上需要有家人陪夜。姐妹们年纪都不轻了,应付家事都巳感到辛苦,若晚上不睡,第二天呵欠连天,一副隔夜面孔,那种疲劳,电话中我都能感觉出来。
我上班的公司,每年假期以工作的年份递增,那时已有每年六个星期。与以往一样,买了机票回去帮忙。
下了飞机,稍事休息,去医院看望母亲,并与姐妹和弟弟一起重新安排陪护的轮班时间。
"我现在是黑白颠倒,正好不用调时差,晚上就由我来陪护,白天你们几个轮流来替換就行了。"不容置疑,这应该是最为合理的安排,因此就这么说定了。
接下来的日子很美好,也很舒心。晚上陪在母亲身边端水倒尿,看到她一天天好起来,心里高兴,陪她说说话,难得的母女时光。
姐妹们都赶早就来接班,那时段正是我美国时间的傍晚,还未感觉困乏,出了医院,便一路闲逛。医院所在的街区店家很多,吃的用的琳瑯满目。先挑一家点心店,享受我最钟爱的早餐:大饼油条加上一碗撒上葱花紫菜细丝榨菜和小虾米的咸豆浆。吃完早点,其它的商家尚未开门,路过一家小公园,进去走走路活动一下筋骨,再出来时,店家大多己经开张,衣服店,文具店,新华书店,一家一家逛过去,最后去到上海第一食品商店分店的熟食柜,买上一盆干煎带鱼,几块红烧素鸡,一碟油爆虾,回到家,炒个青菜,享受我的简单午餐。
在上海时,我从来不用为吃什么犯愁,早歺每天变着花样品尝,午餐去饭店或买熟食回家,菜式多到口不暇接。食品一店的干煎带鱼,是我的最爱,香酥入味,鱼也新鲜。食品一店的滷牛肉做得很地道,白斩鸡看上去也是又白又嫩,还有上海熏鱼,烤鸭,每一盆都令人垂涎,于是排了菜单,每天来买二盆不重样。美国也有带鱼,但其大其丑无比,虽然平时不会以貌取人,但去菜市场,却总要以貌取鱼。美国超市的带鱼,与中国的品种不同,又粗又大,且面目狰狞。长相不佳也就算了,吃起来的那股鱼腥味实在不能忍受。那时人还在美国,就巳经想好,回来要把上海的干煎带鱼吃它个够。
这样的好日子过了二天,更好的日子跟着来了。
那天早上出了医院,选了大壶春的生煎包加油豆腐粉丝汤当早歺,去小公园走了几圈便去新华书店坐下,看了一会儿新出版的散文集,便往食品一店走去。此时手机铃响,是家中老三的女儿打来的:
"二姨,你现在在哪里呀?怎么还没到家呢?"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一会儿去食品一店买点熟菜就回家,大约还需要半个小时,找我有事吗?"
"妈妈帮你做好了午饭,你快回去吃吧,否则饭菜要凉了。"我一年只回去一次,妈妈与保姆单住,姐妹们都住在附近,为方便她们看望母亲,我给了她们每人一把钥匙,她们可随时出入,这回,一把钥匙把田螺姑娘请进了屋。
回到家开了门,等待我的是一桌美味的家常菜,都是我最爱吃的:梅干菜烧五花肉,稍稍醃制后再红烧的青鱼块,绿油油的小青菜,一盆红烧臭豆腐,一小碗蛋花汤。
老五和老六如法炮制,后面的几天,她们在家做好了饭菜,要我去她们家吃午饭,吃完催我赶紧回家睡觉。我只不过去医院陪了几天夜,在家却享受了一阵"家宝"级的待遇。
一周后,母亲出院,生活恢复正常,保姆只会做一些最简单的菜式,我便经常外出买些熟食作为补充,或亲自下厨,用新鲜的食材,做出我们都爱吃的美味。我喜欢上海,很重要的一点,这个城市,从来不会让我的味蕾失望。
田螺妹妹们还会时不时地送些好吃的过来,给母亲,也给我。回想起那一阵子与母亲和家人的相处,真是一段温馨又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