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博在什么是华夏人一文中对理学的否定,是站在理学是对孔夫子之论语曲解的立场上,如果仅从理学的发展脉络看,宋儒追问天道何在,以此为天地立心以抗佛教之虚无化。理学的奠基者立意之深邃,境界之高远,气象之宏大,实为后世读书人之楷模。
南北朝到隋唐,佛教之盛以致儒学无法与之抗衡,而佛教的世界为空万物为空,直接将儒学奉行的道和德给虚无化了,既然世界万物皆空,那道和德亦是空,道和德都成为梦幻泡影。如果道和德都虚无化了,那还修什么身,行什么德?不修身行德,那善恶美丑还有什么区别?一切终究归于虚无。从根源上,佛教对儒学的冲击非常大。
这就是宋儒复兴之时需要面对的挑战,如何面对佛教的虚无化。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张载的豪情万丈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由心而发:天道没落,要立之;天道,乃民之安身立命之本;圣人之学传承已断,要续之;圣人之学,乃天道之所载,继并续圣人之学,乃万世太平之基业。
天道何在?宋儒从这里出发。正是为了抗佛教之虚无化,宋儒扛起重立天道的大旗而续写圣人之学,然而矫枉过正,将天道树的无限高,人的多样性反而没了。在这里不得不说他们没有沿着孔夫子的一以贯之之道前行,他们发掘中庸,又没有解通何为孔夫子的未发和已发。未发即心道之体,已发为情道之用,他们悟到中即道体,和为道用。但依然不是孔夫子的中和之道,中是用之前之道,和为用之后之道,中和是道的存在在人之弘道中的真实展现。中道之整体无限,会在人之弘道之局部有限中展现更新,这样的道才能是活的道。
孔夫子真的很高。宋儒将天道树的无限高,天道如何能活起来?如果天道不能活起来,最后演变成死的教条,这种无限高的死的教条又怎能允许人的多样性的存在?这才是存天理的代价。
近代西学在笛卡尔后的发展中,面临着怀疑论的集大成者休谟对真理和知识的客观必然性的直接否定,即便康德用先验假设为知识重塑了普遍有效性,但康德的物自体依然将真理给直接否定了。休谟和康德带给西学的冲击,一如佛教对儒学的冲击。真理没了,上帝死了,那是非还有何标准?人还有何畏惧?这是西学需要面对的虚无化问题。
真理何在?德国古典哲学从这里出发。面对虚无化的问题,宋儒和德国古典哲学在此是共情的。但他们最后需要面临的问题是:如果有真理,必然会演变为真理对人性的束缚和压迫;如果没有真理,虚无化的结局就是人性的大解放,最后必然演化为德之不行,道德沦丧。
矫枉过正,人的有限性的必然趋势,无论东西方都如此。走到一端的尽头,发现不好,然后开始转向另一端,然后又会走向另一端的尽头,再反复。历史循环,历来如此。比如美国以及西欧现在上演的宁要西方的草,不要华夏大陆的苗,味道熟悉不?这不正是40年前我们拿着的配方上演的剧本么。过犹不及,然必过之,极阴而阳,极阳而阴,易之不易也。
孔夫子的性与天道,要在人能弘道中展现,是下学与上达的统一。道的规范性与人在弘道中的权变把握,是孔夫子的无可无不可。宋儒和德国古典哲学面临的两难问题,在孔夫子这里得到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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