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胃问题是我的超马经历中过不去的坎。过去两年,我一直都在寻找它的答案。期间大大小小十几次超马尝试----包括比赛和挑战“最快已知时间”(Fastest Known Time, FKT)。我尝试了各种补给方案,也找了多个“背锅侠”,却始终进展不大。
我已经想不出什么新的方案可以尝试了。
这时我突然灵光一闪,也许我的肠胃问题就不是因为补给!
你可能会想,肠胃问题不就是和吃的喝的有关么?不是补给又是什么呢?
答案是跑姿!
其实我早在墨西哥的Puerto Vallarta百英里时,就一度怀疑我的跑姿有问题。那时感觉大腿后肌和臀大肌很累,因此开始怀疑是我的跑姿不对,过度使用这两组肌肉,导致它们疲劳。那时一度想过改跑姿。可是改跑姿谈何容易,怎么能说改就改?后来我又认为这些症状都是由于比赛途中摔伤所致。就借坡下驴,把改跑姿这事放下了。
今年10月末到11月初,我连续两个周末去大峡谷尝试四次穿越(也就是R5)。这已经是我的第7和第8次尝试。依然是因肠胃问题而以失败告终。
为了解决肠胃问题,我又是查资料,又是听Podcast,期间了解到了跑步时的颠簸震动也会引起肠胃不适。我不由想到,我的跑姿就很颠,而且是故意落脚很重,以为这样会增加跑步经济性。现在想也许这就是肠胃问题的原因。
终于,我下定决心改跑姿。改起来也并不复杂,就是落地时膝关节更弯一些,增加缓冲。
11月7日,第一天晨跑用新跑姿,立刻有了不同,发现跑步途中会感觉饿。这在以前是很少的。本来以为改了跑姿会降低经济性,跑的要累一些。但实际上完全没有。接下来的几天改跑姿带来的变化更堪称是改天换地。除了胃口好了一些,更是感觉轻松,似乎跑步经济性不但没有变坏,反而变好了。特别是大腿后肌和臀大肌不再感觉疲惫。有了这些变化,我才意识到以前跑姿的问题有多严重。过去一两年,我一直感觉跑步之后总是很累,特别是大腿后面和屁股。每次跑完长距离(LR),回家第一件事都是洗洗睡觉,完全没有精力和体力做别的事情。
现在LR之后竟然可以打家具。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跑姿是改对了。这时我急切地想在过几天举行的恐龙谷耐力赛百公里中证明一下改跑姿的神效。
恐龙谷是一个州立公园,离家1小时40分钟车程。名字是因那里有恐龙脚印化石。
11月18日,我和Tina天没亮就出发。开出很远才想起忘了带椅子。只好计划开赛后她自己去沃尔玛买一个。来到恐龙谷公园,跟随路标,在一片漆黑中开进了一段土路。我们后面跟了一串车,明显都是来比赛的。到了比赛的停车场,从那里要走一段路才到比赛的起点兼终点。赛道是10.5英里长的一个“棒棒糖”。这里说是棒棒糖是逻辑上的,而不是形态上的。就是说有一段往返路段加上一个环路。
这个10.5英里的赛道我要跑6圈。
比赛前得知我的一个同事也来比赛。他参加的是百英里。我们相约在起点碰头。他会带着一个皮卡丘帽子。他是越野老手,经常参加本地附近的比赛,友情出镜的美女是他的跑友。
恐龙谷耐力赛算是达拉斯地区比较大的比赛。各种距离加起来居然有5-6百人。百公里有一百多人参赛。过去的赛道记录是11小时35分。我感觉有一定的可破性。
比赛7点开始。我们踏着晨曦出发。一开始我跟着第一集团军。跑了一会居然成了领军人物,并且不负众望把各路高手带离了赛道。于是大家掉头,队首变队尾,跟随大部队重回正确赛道。在人群中好阵拼杀才冲出重围,重回第一集团军。
赛道上一共有两个补给站,一个就是起点/终点,不妨叫它“始发站”,一个是在途中,叫它“途中站”。途中站每圈会经过两次。
第一次进途中补给站,我停下来装水,因此被第一集团军甩下。出站后慢慢追上一个,我们聊了几句。他是来自达拉斯的Luis。我们今年五月都跑了“负鼠复仇记”。他跑的56公里,而我跑的69英里。
赛道很多路段都有很多石头。我不幸穿错了鞋 -- 本应穿Hoka Tecton X。那鞋有碳板,可以防止石头硌脚。而我穿的是Salomon S-Lab Pulsar,对脚的保护不好。这就意味着最后几圈会比较难受,因为越野赛总是越到后面脚越疼。
赛道大都数都是可跑的,但第五英里比较难,有一些起伏,道路狭窄,树根多。因此这是最慢的一段。
我渐渐跑到前面,直到前面只剩领跑的两个小年轻。又在一个下坡把他俩也超过,暂时领先。第一圈快完成时我碰到了Luis和另一人迎面跑来,看上去他们已经完成第一圈出站了。我大感奇怪,他们不是在我后面么?怎么先我完成第一圈?经过Luis时他说我跑错了。困惑中我停下来等我后面的两个小年轻,交流了几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我还是蛮自信自己没跑错的,就暂时不去想这事。很快进站,见到了已经买到折叠椅,在那里等待的Tina。我只是从她那里拿了两个胶就出发了。
GU胶是这次带来的主要补给。第一圈吃了两个还是三个记不清了,外加在补给站吃了两段香蕉。
出站不久,碰到志愿者。没用我问他就告诉我,我没跑错,是Luis跑错了,已经被他打回起点去补里程了。我并不完全明白他的话,但重要的是我没跑错。
一个我碰到了的熟悉面孔是Matt Taylor。五月份在“负鼠复仇记”我们一度交锋。详情参见我的小文“负鼠复仇记+南方公园历险记”。我们擦肩而过时互相认出,聊了几句。这次他跑百英里,所以我们不算正面交锋。
第二圈我依然保持领先。第二次从始发站出站时,正好碰到Luis进站。看来他就在我后面不远。后来到途中站,那里的志愿者见我不紧不慢地往水瓶里灌水,还催促我快出站,别被追上了。我拿了一个香蕉,在站里剥皮。他还告诉我路上有垃圾袋,意思是我可以带着一边跑一边剥皮。但我保持淡定,剥完了香蕉皮,扔进站里的垃圾袋才拿着香蕉出站,边跑边吃。
接下来的几圈每次都是刚一出始发站就看到Luis进站。
第三圈我开始感觉体力下降,因此放慢了速度。这时GU胶越感难以下咽。我开始盼着赶快到站,那里有Tina给我准备的火腿榨菜粥。
终于第三次到达始发站。Tina把她的座位让给我。我第一次坐下来,借着喝粥的时候休息。吃了半天的胶,感觉粥很香。之后每次进站我都会坐下来喝粥。
下午天气也热了起来。没有树木遮荫的地方尤其晒的难受。这个出我意料,因为看天气预报还以为天气很凉快。
第四圈和第五圈跑的更慢了。感觉能量不够。虽然吃胶之后会明显感觉体力提升,但是偏偏越来越不想吃胶。每吃一口都很忐忑,生怕一不小心吐出来,能量不但没有补充,反倒损失。为什么会吃不下胶呢?我先是以为脱水了,猛喝了一阵子水。后来又担心水喝多了,血液会低钠。
第五圈快结束时,在途中站喝了一点雪碧,胃颜大悦。于是我就让志愿者装满了一瓶。上路后不一会,就感觉又有了体力,以为是雪碧功效,之后就时不时喝一口。到了始发站,又喝了很多粥,让Tina帮我灌了一瓶雪碧(后来Tina告诉我她灌的是姜汁汽水)。
又一次离开始发站,开始了最后一圈。这次跑了一会才见到Luis。看来终于把他甩下一些。
我发现在瓶子里装汽水的一个问题,就是跑动的颠簸,会让汽水中的二氧化碳析出膨胀,喝的时候不小心会喷的直呛。要放一放气才能喝。
这时更加吃不下胶,不由后悔没有带来我自制的能量粉,因为虽然吃不下胶,却喝的下糖水。尽管有姜汁汽水喝,我却发现它虽然能安抚肠胃,作为能源却不够劲。之前喝了雪碧感觉体力提升,恐怕也是更早吃的胶开始发挥效力。
还剩差不多五英里时,我吃下了最后一个胶,盘算着应该可以坚持到终点。
最后一次经过途中站时,那里的志愿者已经开始宣布我的名字,提前为我庆祝。想来已经和Luis拉开距离,被他们看在眼里,认为我胜券在握了。
离开途中站,漫长赛程只剩下2.5英里,终于感觉曙光在望了。这时天色将晚,我盘算着应该会在天黑前跑完。
比赛中经常会遇到一个年轻的亚裔姑娘迎面过来,也是带着百公里的号码。这时我又追上她,就慢下来和她聊了几句。她已经快完成第四圈。
“就快完成三分之二了,加油!”
剩下半英里时,可以听到解说员在宣布50K完赛者的名字。知道终点在望,我加快了脚步。
终于,踏着夕阳冲线。
冲线后,终点的摄影师蹲在地上拿着摄影机对着我好阵拍。我手足无措了一会后,决定向Tina走去,要给她一个拥抱,感谢她的支持,让我享受专业选手一般的待遇。就在这时赛事总监(RD)走了过来,原来是要给我完赛腰带扣。这时场面有点小尴尬,RD连忙说“你们先”。于是我拥抱Tina后,接过了腰带扣。
我穿上了羽绒服,坐在椅子上休息。过了一会想到还有第一名的奖牌,就步履蹒跚地来到志愿者的桌子前询问,被告知为了公平起见,需要等到第二名到了,确认了名次,才能发牌子。这个比赛与众不同的一点是使用芯片时间,而不是枪声时间来决定名次。这就意味着最先过终点的不一定是第一,因为有可能第二名出发的晚。当然这只是走流程。实际上第二名显然不会晚于我出发那么多。
等第二名期间,我碰到了第一圈跟在我后面进站的小年轻。他向我祝贺。他还剩一圈,我也给他加油,祝他顺利完赛。
现在可以去拿奖牌了。
恐龙谷百公里比赛结束了,终于可以把家具打完。
赛后这几天,我做的另一间事情就是完成了Northshore Trail的FKT。
这个FKT我关注已久。我挑战之前并不很有信心。虽然破纪录只需要配速快于7:40。这个配速路跑并不算很难,但是在越野路径上我还从来跑过这么快,并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做到。所以挑战成功让我备受鼓舞。
接下来就是准备1月份的Bandera百公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