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影院看了《奥本海默》,有点感想。
上世纪四十年代的“曼哈顿计划”,就像一个神话,美国陆军在新墨西哥州沙漠建起的原子弹研制基地洛斯阿拉莫斯小镇。小镇上集合了各专业的顶尖科学家,大牛们每周进行学术交流,是人类最优秀的大脑聚集地,小镇上有酒吧、商店、医院、幼儿园,这可能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像乌托邦的地方。
大半个世界的人民都在战火与饥荒中煎熬,欧洲在燃烧,亚洲在燃烧。而决定这场战争命运的大杀器研究者,过着优雅的学术科研生活,还能做专项行动把玻尔从哥本哈根空运到洛斯阿拉莫斯镇。小镇每月有十个婴儿降生。几千名科学家二十亿美元的经费,人类史上最豪华的科研盛宴。这说明计划模式在特定的领域是有效率的,关键是要划清界限,不能全社会推广计划模式。“通向地狱之路,是用善良的愿望铺成的”,“曼哈顿计划”是与纳粹德国的竞赛,有点被迫,制造大杀器的愿望也谈不上“美好”。正是这种不太善良也不美好的愿望与计划,恰好能保证“曼哈顿计划”不是通向地狱之路吧。曼哈顿计划在实施过程中,没有“多快好省”的紧张,给人感觉很是从容优雅,科学家漫不经心很松懈,哈戳戳地让亲苏间谍福克斯混进来了,还时常停顿以期“顿悟”。也许,以计划模式搞大项目,只有“漫、哈、顿”的散漫特性才能与计划互补吧。
海森堡的德国团队虽然起步早,即使没走入重水反应堆的歧途,也不可能超越曼哈顿计划。纳粹体制无法协调这么多不同领域的科学家,更舍不得二十亿美元的投入。
当时双方阵营厮杀正酣,战场上尸山血海,各国的科学家无暇思考灭绝性武器对世界的祸福。而参与“曼哈顿计划”的科学家却能奢侈地面对道德与良心的拷问,思索着核武器对人类未来的影响。在波茨坦公告后,仍有科学家反对对日本使用原子弹,奥本海默也曾建议让日本方面观摩一次核爆,吓降他们。一边研制原子弹,一边彷徨于道德与良心之间,科学与内疚相向而行,这火光电石的“凡尔赛”是文明的最高境界。在德国,冯·布劳恩正心绪宁静地改进着V2火箭的推进系统,苏联的图波列夫在监狱里设计出新型轰炸机,争取了宽大处理……世界最远的距离是,你看到的是潘金莲的鞋子,他看到的是潘多拉的盒子。
奥本海默是原子弹之父,苏联、大国和朝鲜都有各自的“原子弹之父”,但后面这些“之父”都是面目模糊的“功臣”,只有奥本海默忧郁的面容爹味最正宗。他时常吟哦《薄伽梵歌》里的诗句“我现在成了死神,世界的毁灭者”,这种擅自封神的行为,给奥本海默带来极大的麻烦,哪怕自封的是死神,也僭越了。他对杜鲁门总统说“我感觉双手沾满了鲜血”,杜鲁门总统很不屑地拿出手帕扔给他“那就擦干净吧”。在总统看来,奥本海默言过其实了,“双手沾满鲜血”是总统的职责和权力,说自己“双手沾满鲜血”是造原子弹的人对原子弹使用者的不敬。造原子弹的过于揽责,就有揽权嫌疑,也算是一种代俎越庖。做砒霜的药剂师不用对武大郎之死承担责任。
海勒姆·史蒂文斯·马克沁是马克沁重机枪之父,这款重机枪号称“生命收割机”,在一战索姆河战役中,一天就杀死六万多人,比原子弹投放长崎杀人都多。马克沁重机枪之父就拎得清,从不认为自己双手“沾满了鲜血”。在冷兵器时代,大西王张献忠全凭手工作业,就屠杀了百万四川人;1994年,卢旺达发生种族大屠杀,短时间内100万人被杀死,整场屠杀的死者丧命于热兵器的比例还不到15%,超过一半的图西人死于棍棒或者砍刀之下,谁说手工屠杀就比原子弹效率低?还有不废一枪一弹一刀一棍的政策性屠杀,苏联大清洗时有三百五十万人死于非命;某国大自然灾害导致几千万人浮肿死亡。投放到广岛长崎的两颗原子弹当时造成11万人死亡,加上过后的辐射共造成21万人死亡,这在人类屠杀史上是个很小的数字,不到死于棍棒刀剑冷兵器的零头,甚至不到日军半手工作业的南京大屠杀的三分之二。
当时的日本是军民一体,美国人对平民与军人的区分法对日本军国是无效的,每个日本民众都是战争支持者,偷袭珍珠港成功后全民狂欢是发自内心的。东条英机在审判席上坦诚:如果我有罪,那么日本全民都有罪。所以,日本人真对不起奥本海默的良心纠结,投放原子弹的飞行员说得没错:原子弹下无冤魂。
在影片中,奥本海默一直担心“链式反应”会毁灭世界。经过计算,点燃大气层的“链式反应”几乎为零。但奥本海默一直忧心忡忡核武带来的军备竞赛,会在国家社会层面上引起“链式反应”而毁灭文明世界。所以他建议美国停止氢弹实验,跟苏联达到链式平衡。幸运的是,诞生核弹78年来,人类只对日本军国使用了一次,迄今为止还没有国家间核武的“链式反应”出现,包括目前的俄乌战争,核武在嘴炮上的烈度也日益清减了。最危险的时候不是古巴导弹危机,而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苏联要对某大国的二百多个城市实施核打击,是美国坚决以核威慑掐断了这次“链式反应”,制止了一次人间灾难。被人暗中救了亿万生命还不用欠情,还能理直气壮地反美,也是文明史上的奇迹,真是赚惨喽。
诺兰的电影以烧脑著称,奥本海默的烧脑烧心之处就在于他的错觉,他的自我封神。其实,他真的不是死神,毁灭世界是他烧脑的幻象。《奥本海默》提出的问题:谁是死神?
2023.9.4
这其实上关于世界观问题,也是西方科学界一直就有的观点,其实任何科学家成名后大概都会走到这一步,毕竟对世界的认知是个过程。
很正确,大家彼此心里清楚对方手里有death of trigger
但是,作为一个中国人,我能够活到今天,还真可能在很大程度上托了美国人的福,不然我可能死于苏联的核武。
当年苏联要对中国做核手术的事情我相信是真的,由美国出头救了中国,我也相信是真事。
今天,中国人把美国恨到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使得美国人终于也开始讨厌中国。但是,美国人依然不会动对中国用核武的念头。而若把美国换成俄罗斯,我相信俄罗斯会毫不犹豫的用。
这,就是我感受到的美国与俄罗斯的不同。所以,我的看法是:
1,核武只是武器的延长线,本无善恶。
2,这世上,有“人道”的武器吗?没有。
3,当核武已无法从世上消失时,掌握在“人”手里的核武比掌握在“兽”手里的核武厉害,这是人类的幸运和必需。
4,从这百多年来人类的历史看,在我心中,美国这个国家是“人”,俄罗斯这个国家是是“兽”。
德国、日本、都曾经是“兽”,但现在都回到了人样。而有个大国,却越来越没有人样,开始呈“兽”形。
5,世界上糊涂人很多,明明受着被核武保护的恩惠,却天天喊着要废核,殊不知一旦废核,先从地球上消失的,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