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众所周知又莫名其妙的原因，中国对总结科学公理、定律的兴趣不大，但热衷于探索社会经验层面的训令。荦荦大者有人生三大古训：好死不如赖活着；赤脚不怕穿鞋的；活人不能被尿憋死。第一条说的是求生的欲望，什么忍辱负重艰苦卓绝藏污纳垢含辛茹苦不屈不挠坚韧不拔卧薪尝胆都是这一古训的应用；第二条是说人生阶层跃进的拼搏，以弱胜强以柔克刚咸鱼翻身的可能，是意志力的迸发；第三条是对自限性的解脱，所有外在束缚和制约必须以不堵塞生命排泄渠道为前提。中国人就是用这三大古训来对抗艰难险阻，漂浮在人生苦海上，繁衍不息。

但昨天济南防疫部门却要推翻第三古训，要求群众必须持核酸证明和扫码才能进入公厕，这就意味着没做核酸又内急攻心者要憋死在公厕之外了。过去，国人的道德底线是不踹寡妇门、不挖绝户坟、不抢婊子钱、不砸要饭碗，现在这底线快成天花板了，还能做到这“四不”都是大善人，可以当道德楷模来表彰了。但“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是万万不能推翻的生存定律，任你什么规定，什么酸什么码都阻挡不住膀胱的忍无可忍！

人饿急了偷面包犯法，虽然饥饿的人值得同情，但可以乞讨不许偷窃。尿憋急了的人随地方便虽不文明，却没听说过要绳之以法。当公厕不开放，则随地大小便就不可阻挡，很多地方可以不承认免于饥饿是天赋人权，但排泄权是妥妥的天赋人权，“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是骨灰级自然法。

奥密克戎毒性减弱，感染者绝大多数无症状，重症率极低，万里挑一，死亡者更是罕见，奥密克戎从良趋向明显，已洗心革面向人类低头认错。防疫措施的改善已成共识，在北京、石家庄、广州、重庆等城市已经取消全员核酸检测，取消公共场所的核酸证明的大背景下，济南防疫部门却不给奥密克戎悔过自新的机会，依然“从重从快”予以严打，甚至在公厕布下了埋伏圈。强调公厕刷码，只接待有核酸证明的人撒尿，醉翁之意不在尿吧？防疫政策有争议，清零派首席专家吴尊友受冷落，济南防疫部门想烧冷灶，在吴首席困难的时候站队支持，万一吴首席清零派又占上风了呢？于是“急”中生智，拿群众的内急开刀，救领导之外急，救危急难，但也太急了点吧？

济南防疫部门不提全员核酸要加强，只说公厕要刷码，要核酸证明，这是很高明的策略。在全国逐步贯彻“二十条”，不必要不核酸已成大势时，济南抬高公厕准入门槛，有四两拨千斤的功效。过去有“堵不住资本主义的路，迈不开社会主义的步”说法，现在活学活用：堵不住屁眼，张不开喉咙。不捅喉咙就不让上公厕，“量入为出”，上捅才能下泄，看你敢不做核酸！让官员的清零报功之急，转化为群众的内急，防疫的外需转化成生理内需，扩大内需必须加大投入和捅入，真找到了一条内循环的好路子。

不难为人如厕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如厕曾经在历史上发挥过关键作用：汉高祖刘邦赴鸿门宴，“起如厕”逃出生天；蔡瑁要害刘备，被伊籍对刘备一句“请更衣（上厕所）”救了命。可见，在刀光剑影的危机中也不限制人上厕所，尿遁给了多少人最后的生路呀。现在济南有司却要在公厕设卡布局，从严治菊。专家说新冠并无后遗症，疫情过后，济南说不定会流行地方性的后遗症：膀胱憋涨。

我们的防疫也体现了传统智慧，有三大古训做路径依赖：第一阶段严防死守，生命至上，没有“不自由毋宁死”的矫情，贯彻落实“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价值观。欧美没有我们的制度优势，他们有民生民意的压力，无法强行静默，而我们不怕经济下行生计窘迫，“光脚不怕穿鞋的”。最后，解封终成主流共识，合乎“活人不能被尿憋死”的自救本能。济南有司却逆流而上，违反古训，堵人屎尿，是不是有境外势力插手要憋死国人？

山东有个莒县，著名的古莒国，诞生了一个古老的励志成语“勿忘在莒”。以后，济南的公厕也要镶嵌四个字“勿忘在菊”以励志——坚守排泄出口的自由，是维护全身自由的起点。

2022.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