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德施泰特）

678）     忧心忡忡

辽宁。抚顺。油母页岩提炼厂。华北空军司令聂荣臻也在忧心忡忡。他走下“灵猫”指挥车，来此检查炼油厂防空措施。

军委发来最新秘密通报：苏军准备对辽宁工业地带若干重要目标，实施大空袭。

日本人留下的油母页岩厂，是华军燃油来源之一。若被破坏，海上油品运输再接济不上的话，全军将陷入希特勒德国晚期那种困境～飞机不能起飞，干等着在地面被击毁；坦克无法行动，只能作为固定炮台；汽车送不上去弹药，前线部队任人宰割……尝试了欧洲战争，聂荣臻明白：“小米加步枪”打鬼子那时代，已随着力量状态变化，再不能夸耀了。这方面的任何麻痹松懈，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今天把石油比作战争机器的血液一点不过分。仅组织一轮对赤塔铁路枢纽的高强度轰炸，3天里就消耗4500吨航油～整整1船啊。缺少了它，敌人向满州增兵几十万的计划就会实现。我们现在坚守的地方，或许就要放弃。

上周林彪向军委报告说：下一轮战役，首先需要空军作出大规模配合。聂荣臻不赞成的原因也在于此～我们现在已没有欧洲远征军时期那样的“美式无忧后勤”了！每一仗必须精打细算，不然就会捉襟见肘、自取其败。幸亏大连港新到的那两船燃油，否则他可能同林彪吵起来……聂荣臻也不赞成中央对琼崖纵队转移的批评。他觉得南方工委的处置是恰当的～毕竟老蒋也算守信用地送来了万把吨航油。使主管后勤的贺老总还能拨拉开算盘珠子。

冇得这些油，前线，首先是空军，就要吃败仗哟！

东北若丢了，你海南岛多插根钉子，有啥子用嘛。

679）     组织防空

聂荣臻边走边看，不放过每个环节。忧虑并没有明显挂在脸上～他不想给部下增加不必要的压力。

但命令和督促一点含糊不得。军委给空军新成立的“要地防空兵纵队”司令聂凤智少将跑前跑后忙活着，本来就黑瘦的个子现在愈发黑瘦。这个“本家”是个做事细致果断、又不乏前瞻性的红军时代干部，老聂花力气上个月把小聂从陆军“挖”到了空军。

聂少将正向聂上将汇报：防空兵纵队远程警戒旅已在抚顺北60公里的鸡冠山、铁岭县平顶堡、沈阳西北130公里彰武县五峰山、西120公里黑山，建起4座大型远程雷达站。对抚顺、本溪、鞍山、沈阳4座重点保护的工业城市形成一道半月形空中警戒线，预警时间可达1小时。

4个高炮旅，也分别部署在4个重点工业城市的近郊，共有88mm牵引高炮96门，40mm博福斯中程高炮102门；各探照灯连，业已装备调试完毕。

老聂当即指出：沈阳防空力量仍不够。

小聂面有难色：手上力量就这些了呀。除非抽调野战防空部队……要不，把林总手里那2个自行防空炮旅调1个过来？自己原来就曾是那个纵队的司令嘛。

聂荣臻犹豫良久。凡事涉及林彪，就不好办。他决定还是削减位置靠后的鞍山本溪防空，从两城抽调高炮，加强沈阳。

680）     啥子圣杯

“灵猫”车载无线电话响起。是参谋长欢快的声音：

“聂总噢，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嘛？”

“乱弹琴！刘亚楼你给我卖关子？统统如实道来！”聂荣臻嗔道。这会儿他没有逗乐的心情。

“是，聂总。好消息就是：新型防空截击机‘震电／升腾’试飞全部结束。名字咧照老规矩～神兽神马～取的是唐代八骏系列～‘腾雾’哈，腾云驾雾嘛！各项指标符合设计要求，就等你回辽阳拍板量产呐！”

“我晚上就到。坏消息呢？”

“坏消息，咳！就是那个那个……怪里怪气的汉娜。咱的优秀试飞员呐！写完各项试飞报告，失踪啰。”

“啥子？失踪了？她把飞机飞走啦？”聂荣臻闻言一惊。

“那倒没有，她坐船走的。事先她请假我不批准。结果人家留封信，就去大连上了条巴拿马货船，跑球啰。”

“咋个就跑了嘛！赶紧阻拦啊。报保卫局！”

“军委保卫局调查过，是往返智利，拉铜矿石的船。这汉娜要去南美洲。大概那儿有她熟人什么的。她听说朱老总懂点德语，还真就写了封德语信！说是，要去寻找什么……什么圣杯？毛主席也没在家，结果总司令说了：让她去吧。”

“圣杯？啥子圣杯么？”

“搞不清。某种迷信物品啵？说跟她的元首有关喏。”

“她不会……被俄国人劫持了吧，有没得泄密问题？”

“现在看，还不至于。”

烦恼。聂荣臻检查完防空，匆匆登车，返回辽阳空军总部。

681）     八月烦恼

8月里烦恼的蝴蝶，还不仅仅在远东飞舞。

巴勒斯坦。纳哈拉勒穆沙夫。※穆沙夫，希伯莱语：定居点

农场拖拉机旁一个戴黑眼罩的中年男子，正烦恼而吃力地阅读一封俄语来信。这信经4个月辗转才寄到他们手中，是他的外祖父写给他母亲的。母亲看完信哭了。探询地问他：

“能否想点办法呢，摩西？”

外祖父是住在乌克兰基辅地区、第涅伯河上普洛乔罗夫卡村庄里的犹太人家，并且是一位法学博士。他的著作《什米艾尔尼基时代犹太人的历史》广为流传。母亲哭泣，因为年迈体衰的外祖父去年竟被赶出了家乡，并且不容选择。信是从遥远的东方～阿穆尔河边一个叫做“比罗比詹”的小城寄出的，那是苏联12年前建立的“犹太自治州”，陆续集中了3万6千犹太人口。※该自治州建于1934年，人口从苏联欧洲部分迁入，见于《比罗比詹计划》。

31岁的摩西·达扬，是个受过系统训练的战士。曾是犹太人抵抗组织“哈加纳”（国防军前身）的情报军官。还兼任教练，亲自编撰《野战指南》教材。他年轻时受到英国人温盖特少校的重大影响。后来那位少校成为将军和“擒敌”（钦迪特）的指挥官，在缅甸作战并在那里牺牲。※达扬1937年22岁开始接受温盖特训练；“擒敌”是英军在缅甸丛林中的特种部队，而温盖特本人在以色列十分著名，有多条以其命名的街道。

达扬认为，自己很大程度上继承了温盖特的勇敢和机敏。4年前一次战斗中他失去了左眼，不得已戴上黑眼罩，放弃了军事生涯。为了母亲、妻子和两个孩子，他只好务农以养家糊口～在集体农庄开拖拉机。

外祖父的命运令他揪心。确曾听说遥远的东方真的有个犹太人聚居地，是个温暖的海岛，一个似乎让人放心的地方。却不知寒冷的东北亚还有另一个强制搬迁集中的所在。

晚上在灯下，弟弟佐理克在地图上找到了那个“比罗比詹犹太族自治州”～在阿穆尔河（黑龙江）边，遥远而荒凉。达扬有个直觉：似乎战火将要燃烧那片土地……

年逾80的外祖父母，竟在那里？何种命运在等着他们？

母亲的眼泪，一滴滴敲打在兄弟俩沉甸甸的心头。

682）     信息时代？

辽北。铁岭～开原，威远堡。

孔庆德准将第一个烦恼，是个小麻烦：他的收音机不响了。

这有什么要紧？警卫员说明天就给他找一个来。

但他抓耳挠腮，感觉不爽～几年来听收音机已成习惯，固定时间的固定节目一旦中断，很失落！

收音机在40年代的中国大量普及，被后代史学家予以极高评价。它成为华夏迈入世界民族之林的一个看不见的巨大动力～提前抛弃了愚昧闭塞，进而走向觉醒。那散落分布在1千万平方公里的4万万同文同种的人民，靠着宇宙中这一缕缕不消失的电波，一天比一天更为凝聚。眼界越来越开阔，民族意识日益觉醒，知识传播越来越迅捷，国家大事离他们越来越近！

收音机～老式的电子管收音机，谦逊地宣告了信息时代提前50年在这个巨大人群和辽阔国度，到来。习惯于开会的孔庆德觉得，开会远不如听收音机有意思。除了新闻社论，还有音乐歌咏，还有戏曲、评书、相声……这1尺长的木盒子，真是个百宝箱啊。右上角小红灯一亮，就是每天美好的休息兼学习时分。

警卫员不愿看到孔司令心烦意乱。悄悄把舟桥旅那台收音机“偷来”一天，换得司令员一阵笑脸。

为此却被孟旅长追着屁股，骂了3天的“小马屁精”。

683）     回炉炼钢

孔庆德第2个烦恼也不大。

军委调他担任“运输、工程纵队”司令以来，再也没机会捞着打仗。缴获鬼子大炮那点光荣，无法重演。为此着实有点郁闷。自从被“他老人家”在蒙古草原上教会了开汽车，孔庆德就再没离开过方向盘。全军第1个运输营、团、旅，直到纵队都是由他来担任主官。这个军委直属纵队也采用“五群制”，由5个旅组成～分别是重型卡车旅、储运旅、舟桥旅、铁道旅和1个教导旅。

重卡旅，有了第1批平板大拖车～“黄河”型，是老家山东产的德国货，专门用来拉坦克；

储运旅，那些挖掘机、翻斗车也出自胶东。工作量惊人～机械营挖的洞穴仓库可比纳兰山窑洞大得太多了。人力节省20倍：1个机械施工连等于2个人力工程团！

舟桥旅呢，起重车牵引车就甭说了。此刻老孔带着它们正受命清理威远堡战场。这儿有300辆残骸需要他清扫和运输。工作还不只打扫战场那么简单。林总命令：在残骸中找出50辆（约合1个华军营）可修复的“T-34”，送沈阳504厂休整复原。

孔庆德组织一轮调查，有了信心：虽然殉爆焚毁的坦克不少，但使用底盘和炮塔交替拼凑，能整理出的就不止50辆这个数。多余的底盘还可以给舟桥旅改造成架桥、吊运车。

他命令彻底清理。铁渣碎片也拉走～回炉炼钢！

教导旅，是他一手带起的老部队，每年为全军输送上万名驾驶员。各纵队汽车团骨干都是这儿培养的。不愧全军摩托化的早期摇篮，也是老孔有资格骄傲的地方。

最近他把该旅500辆吉普车淘汰给野战部队，自己换上轻便节油的“灵猫”。教导旅越野任务少配给油料也少～用“灵猫”正合适。而战场往往一次就报销几十上百辆吉普，也无所谓新旧。这么做一举两得～节油还受到贺老总表扬。

只有铁道旅让他头痛。跨专业太多～学不会呢。他报请军委成立专门的铁道兵纵队，以应付日益增加的任务……介个介个，精力不够使啦，虽然咱今年周岁才34。

但想起那些战友～24岁牺牲、做着将军梦的美国小伙亨利，再想想44岁时的卡尔迅将军还没当上少校……孔庆德感到，自己是真正的战争幸存者、幸运者。

他要好好活到生命极限，在收音机里，把故事讲给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