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疫情快接近尾声了,回想这一两个月,心情真是忽上忽下,如坐过山车般起伏。
从2020年一月开始,每天工休的十几分钟,看着文学城里关于国内疫情的报道,仿佛读讣告版一样,沉重不已。然而班还得上,工作还得继续。我工作的韩国人工厂里没人提及此事,我只得按耐住自己的不安,按部就班地工作。既然只有我沾染上焦虑,那我就尽量忘却外部世界,在空荡荡的车间继续工作吧。
进入三月中旬,疫情的影响开始漫至身边,公司宣布部分休业,乃至全体休业,我开始了宅在家里的生活。但除了看新闻,宅家看剧,买菜做饭之外,我好能做什么?外面疫情如战役一样,我只是像普通中国人一样,宅在家,顾好自己和家人就够了吗?我有手有脚有些医学知识,这样处事未免太懦弱了吧。担当在哪里?社会责任在哪里表现。(附图是我去布鲁克林那家医院调研医院工作环境时拍的医院外围照片,当时担心白色临时帐篷是停尸房,可能也不是)
后来看见学生群里有人转发的纽约市征召退休离岗的医护人员参加抗疫战斗的集结令,我心里翻腾起来。我做过几年护士助理,现在还有有效执照,虽然我的执照很小,但能帮上忙我也愿意参加到抗疫的行动中去。犹豫了一下,我在网上填写了表格,惴惴不安地静等消息。过了两周多,没人联系我。某天偶尔翻电话语音,发现两个电话留言。一个是市长办公室打来的,另一个是布鲁克林某医院打来的。我分别回过去。再次陈明自己愿意响应征召。
后来陆续有三家医疗单位联系了我。
第一家布鲁克林南头的医院要人很急,网上发我两个表格即要求三天后入职培训。我好紧张:一是对方情况不清楚,二是那里只有小夜班和大夜班可做(3PM`11PM,11PM`7AM),我住皇后区中心,夜班下了驱车回家颇不便。
我网查了对方医院情形,是布鲁克林一家百年历史的老医院,700病床收治着1400病人,是专门的病毒医院。我又查网上对该医院的报道,emergencycenter内全部人员从头武装到脚,口罩都两三层,像生化部队,心情紧张沉重。又看了多篇一线医务人员的文字及心情实录。一时间我像与他们同呼吸共生死的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但是,他们是正式编制,有保险有装备,我去是临时编制,无保险无装备。万一我染上了,家人怎么办?就是每天下班回家休息换洗衣服都有问题,我又没布鲁克林的落脚点,为避免家人染上像有些医生一样住旅馆?若我病了谁照顾我父母,疫情中驾车给他们买菜送菜?都是问题。一方面是英雄主义情结和不能·袖手旁观的良知,另一方面是自我保护和家人保护。最后我选择拖延,先联系后两家再说。
另两家是长岛的医院和老人院,为防疫情恶化给医护人员补充临时帮手。我联系了她们。
那家大医院严格遵守录用程序,光网上的入选程序都要十步,要五封推荐信及推荐人的电邮手机号之类,很麻烦。而且我问了她们一名正式员工的申请入职比是四百人应聘一个岗位。现时是一百多人应聘临时岗位。我实在没耐心实践HR精心准备的一整套应聘规则,就应答了另一家老人院的征召。
那家老人院的HR很积极,先跟我要近期体检报告,在我烦扰了自己医生拿到今年的报告,它又告诉我指标不全,指示我约好门诊,去它指定诊所抽血化验查体。我有些勉强,专门开车去了一趟。那里人不多,都很戒备,,去检查的人年纪都不是很大,有二十岁出头的护校学生,也有三四十岁的护理人员,全部人口罩手套。抽血后医生检查了我的身体问了我所有相关问题。体检完后我联系了长岛老人院,被告知要等体检合格清爽才进行下一步,等。
一周后我几乎每天去电话,没人接。两周后也没人接。这时纽约传出老人院死亡率突出,但整体疫情趋缓的报道。我知道,要不那家老人院死人较多,OFFICE人员不再工作;要不就是他们情形趋缓,不再需要补充人员了。我的参与抗疫行动之心也就休息了吧。
这时在自己业余学习的大学学生群里,我看见皇后大学留学生群体发放中国使馆派发的健康包有困难的消息。于是我联系了群主。很快就商量好行动办法:由我驾车去布鲁克林某商店提出若干份健康包,再接上群主同车,去法盛附近四五个学生居住集中点分发。整个过程用了五个小时。大家配合愉快。我也见识了很多萌妹萌弟。留学生们不容易,小小心心在家呆了三四十天没出门。他们能接收到来自中国驻纽约领事馆的关心挺开心的。我们帮忙的人也很开心。
再后来,即如今日,一切平静如常,还尚未复工。但我知道岁月静好,真的是许多人奋斗努力的结果。我曾是其中同呼吸共命运的一员,那些过山车般的心情,是我平坦人生中的珍贵的浪花,我与COVID-19战役之亲密接触也基本完结了。
顺便说一句身边消息:
我女儿同学一月前身感不适,近期查病毒方便,她检出有抗体,即她传染了肺炎病毒,靠自身抵抗力恢复了;另一朋友的精神科医生,临近退休年龄,染上病毒,去了天堂。
谢谢各位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