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狗爷对两个属下说：“老在这墓园里呆着，有些闷，再说，老吃这些人的祭品，也吃得有些单调。今儿个我领你们去到外边转悠转悠，找点其它吃食换换口味。”

    只听地下一片叫声：“正想跟你聊呢，好不容易排到了。”

狗爷：“人都有周末，是不？我也得歇息歇息。”

地下一墓穴传出声音：“上哪？”

狗爷：“想到迎宾湖去。春天来了，景色一定不错。再说，那公园里有一山丘，有一窝猫，有一人天天拎一大包鱼下水去喂，我过去就也能跟着蹭吃上一口。这些日子，尽跟你们唠了，今天也馋那一口。”

地下：“那人我知道，是个牛皮匠。”

狗：“我现在跟你们聊得也不少了，你们人都很主观。我一般不太信你们随便说哪一个人好，那一个人坏。”

地下：“在山丘下有一拨人，全残疾，去了替我听听，有没有说我坏的。”

狗：“我刚刚都说了，人的话，我狗都不信，你还信？”

地下：“去，帮我听听。我们人跟你们狗不一样，特别在意名声。”

狗：“我知道你们那一拨人，以前，我躲在后边山坡树林晒太阳时，也听你们呲呲。每当一个人没来时，就遭其它人埋汰。”

地下：“所以，我才让你给我一定听一下。以前，一天不去，都遭埋汰，更何况，现在，我永远也去不了了。”

狗：“你都永去不了了，还在意他们说你好还是坏？说你好又能咋样，说你坏，又能咋样？”

地下：“你看那些历史人物，好的，像孔子，就代代被人尊奉，坏的，像秦侩，就代代被人唾骂。”

狗：“挖出来，都是一堆烂骨头。”

地下：“你总是不能理解我们人的这种心理需求。不说跟孔子比了，总得给儿孙们留下个好名声。他们还在世上活人，是不是？”

狗：“这么说，我理解。好，我替你听听。”

狗夕归。

地下急不可耐问：“听到了没有？”

狗：“听到了，全是在说你。”

地下：“都说我什么？”

狗：“说你好的，几乎没有，全是在说你坏。”

地下气恼：“谁说我最多？”

狗：“拄单拐的。”

地下大愕：“不可能吧？我和他是发小，后来又进同一厂，关系铁得啥似的。我撂倒的前一天，还请他在我家吃饭。”

狗：“爱信不信。我常听你们人有个比喻，睡在身边的赫鲁晓夫什么的。”

地下：“快讲，他都说我些啥？”

狗：“说你生下来就没肚脐眼。”

地下：“放他娘狗屁！我趴开裤子让他看看？”

狗提醒：“咋扒？你都变成灰了。”

地下：“快说，他还编排我什么？”

狗：“说你鸡鸡比别人小很多。”

地下：“这个狗日的，我找他去！”

狗：“别骂我，他不是我儿！我刚才已提醒过你，你是再也去不了了。”

地下：“接着讲！”

狗：“说你小时候，为趴女厕所，掉进茅屎坑里了。”

地下：“这个狗娘养的，谤我也得有点谱！那是有一次，我跟他趴墙头去偷摘干部家属大院的杏，不小心从墙头上滑下来，掉进去的！还说我啥？”

狗：“说你上班时，用饭盒经常偷单位里机床车下来的铜沫带出来，卖给废品站。”

地下：“我操他八辈祖先人！这是我们两个共同干的！而且，当初是他出的主意！”

狗：“谁出的主意，是能说得清楚的？”

地下：“咋说不请楚！我要跟他对质，这个狗操的。”

狗：“我再一次提醒你，注意用语礼貌，我不是他爹。”

地下：“对不起，真是气糊涂了，接着讲。”

狗：“再不敢讲了，我怕把你又气死过去。”

地下：“没事，你讲，我控制着点自个。”

狗：“他说严打的时候，你因偷看黄色录像，被押上游过街。”

地下半天，爆出一句：“这个狗操的，当时，我明明白白告诉他，是我插队时的知青XX，他竟然将这事也扯到我头上！啥目的嘛！”

狗：“没目的，我看他也就是随口乱说。”

地下：“接着说，全说完，看他这狗嘴里，还会吐什么象牙！”

狗：“ 我刚才已经提醒过你了，你一直在骂我。”

地下：“好好好，我注意，对不起。快说，快说下边的。”

狗：“你一定得有点涵养。”

下边：“好好，你说。”

狗：“我怀疑我说出来，你会挺不住。 ”

地下：“说！那么埋汰的，我都挺住了，还能再埋汰到哪去？”

狗：“他说你儿子啥本事都没有，娶了个鸡。结婚后，还靠媳妇卖X养活，你也跟着蹭。孙子从娘胎出来，就有性病。”

半天，听不到声音上来。狗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叹：“又气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