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西罗曼史》第三章，代韦德，纽约，密西根，2001年，

景关好好地研究了东海岸的新英格兰的中心城市波士顿，以及大纽约地区。

先说纽约。纽约估计是不能去的，据说那里女人多，搞艺术的多，搞金融的多。如果是男生要找女朋友，找老婆，纽约也许是个合适的地方。女生要找男朋友，找老公，跑到纽约去，那岂不是给自己平添许多竞争对手？

景关关于纽约的间接经验要追溯到2001年，那时她还在中西部的密西根州念研究院。

景关以前在中西部的大学念研究院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喜欢作玩世不恭状的老美，叫代韦德。这人的父亲一边是英裔德裔混搭，母亲一边是爱尔兰裔。

说实在的，爱尔兰的女人，漂亮的有女人味的比例太高了，还别说爱尔兰本土，就是在美国的爱尔兰后裔，著名的美女随便一想就有，格雷斯.凯莉，好莱坞的女明星，后来嫁到摩洛哥做王妃的那个，更著名的就是肯尼迪家族，不仅在美国政坛叱诧风云，家族里更是个个男俊女美。

不过爱尔兰是以前欧洲比较贫穷比较保守落后的地方，和苏格兰人同为 Celtic 凯尔特人种，爱尔兰历史上政教合一，以保守严苛的天主教治国，常年被它的邻居英格兰老大欺负，就是后来大英帝国衰落了，爱尔兰一半的国土也划到当代的英国去了（the United Kingdom，联合王国包括北爱尔兰，苏格兰，威尔士和英格兰）。可是在以前的欧洲，反倒是越穷越哀的地方越是出美女！

英格兰和德意志就不用说了，这个是个人都知道他俩的厉害。昂格鲁-撒克逊的人种，那是曾经在全欧洲笑傲江湖群雄，在全世界创造过辉煌谱写过傲娇的。人类的近代史上，前者是拥有大智慧的主，后者那是善于逻辑思考，严谨缜密的物种。

所以这个代韦德比较幸运，既继承了他妈的外貌，又继承了他爹的头脑。

话说这个代韦德的皮相真的是太好了，是亚洲女人尤其喜欢的那一种。一对灰蓝的眼珠子，眼睛的形状是象演《公主日记》里面的那个Anne Hathaway 一样的美目，浅褐色的头发，配上象爱尔兰女人一样的那种看不到色素又水灵的皮肤，过六英尺的身高，黄金分割的身材比例，长腿长手的，玉树临风地往那儿一站，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就出来了，既有西式的洋气，又带点东方韵味的儒雅清新。

这个代韦德的智商也是杠杠的。他并不是景关的校友。代韦德是在密西根出生长大的，他父母的家就住在离景关上学的大学不远处。那时代韦德休假回了密西根的父母家，闲不住，就混到景关所在的学校瞎逛，恰逢学校的中国学生联合会（CSSA，Chinese Students and Scholars Association ）正在办一场学生舞会，这代韦德也跟着混进去跳舞，就这样认识了景关。

那是二十一世纪之初的2001年，地处美国中西部密西根州的这所大学里，来自中国大陆的留学生还不算太多。学校里亚裔学生的组成里，台湾人和南朝鲜的韩国人占了一多半。中国学生联合会办舞会，学校里的亚裔学生都跑来凑热闹。

景关的舞技不错，这自然逃不过代韦德的眼睛，他马上过来请景关跳舞。倒是把景关吓了一跳，这中国学生的舞会，怎么还冒出个老美，而且还是个美男！

和景关跳完一支舞，代韦德马上挑中了一个娇嗲柔媚，又看上去略显羞怯的台湾女生。景关认识那个台湾女生，叫林静怡。可能是文化上的同宗同源，语言也相似（只能说是相似，除了语调的不同，台湾的国语在很多现代词汇上与大陆用词不同，比如信息 vs. 资讯），所以那时的大陆学生和台湾学生关系都挺好的，海峡两岸隔离了这么久，大家相互之间都很好奇对方。

台湾女生在景关的眼里是典型的外柔内刚。国语说得那个嗲，葛格（哥哥），底迪（弟弟），把八（爸爸），码妈（妈妈），能把男生女生的骨头都嗲酥。可是人家嗲归嗲，学习，体育，文艺，工作，社会活动，这些事情上美国大学里的台湾女生可是一样也不愿意落在别人后头。

娇嗲柔媚的林静怡和代韦德落落大方地跳完一支舞，这代韦德又挑中一个文静恬雅的泰国女生。泰国是个佛教大国，结果好像女生都给熏陶得很有佛性的样子（泰国男的就算了，人妖文化和佛性扯不上关系），不骄不躁，不急不忙，不轻易一惊一诧，也不，动不动就抱怨沮丧，总之，就是那种让人比较受用的感觉。估计代韦德是比较喜欢这种类型的。

景关看他把舞会上的漂亮亚洲女生都跳了个遍，才又跑回来找景关，一边抓了瓶饮料狂灌，一边和景关不着边际的瞎聊。

景关一开始还以为代韦德是本校的学生，舞会结束时两人混熟了代韦德才告诉景关，他是北加州一所大学的phd，目前在纽约的长岛做博后。

纽约的长岛？难道是那个能源部所属的国家实验室？景关知道长岛的布如克—黑文(Brook-heaven) 有一个很大的能源部所属的美国国家实验室，一级保密单位，门口有持机关枪的全副武装的卫兵守护，据说冷战的时候，实验室上方的天空都是禁飞区，实验室南边华盛顿国会山里的鹰派好战一族的老美们，高度神经质，坚持要防止前苏联放间谍飞行器过来剽窃实验室的研究机密。

景关知道长岛的这个实验室，除了她自己以前是学理论物理的，也是关注了当年被 FBI （美国联邦调查局）当间谍抓起来，后来又无罪释放的那个台湾科学家李文和。李文和所在的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是同属于能源部下面的，长岛这个的姊妹实验室。

代韦德点头首肯了景关的想法，他的确是在布如克—黑文的那个实验室做博后。

能源部的实验室？那代韦德肯定不是商业金融历史人文艺术表演之类的，老美常选专业了；postdoc，博后，那更不会是搞行政管理，宣传销售，或者是做清洁扫厕所的了。

“我不信你是学数理化的 ...... ”，景关对代韦德的质疑脱口而出，“你看这个大学的研究院里，物理系被俄国人占领，他们地下室的实验室里讲俄语，化学系被中国人占领，今晚这舞会上的中国男生有一半是今年新来的化学的博研，而数学系，则被来自亚州欧州和中东的世界各国人民占领，很少看得见本土美国人的身影。”

“这的确是美国基础教育（k-12，学前，小学，初中，高中）的悲哀 ...... 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担心？”

“没错，不担心。因为你说的这些人他们都在想方设法地留在这里。我相信若干年以后，这些人，包括你”，代韦德没有指着景关，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她几眼，

“大都会成为美利坚的公民。”

“你！...... 也太狂妄了吧，我更加相信你是个狂妄的野心家，而不是个科学家！”，景关没好气地说。

“而且，你又是这么地道的一老美 ...... ”，景关说着说着打住了，其实她心里想的是，你又跳舞又泡妞的，还长得这么好看，鬼才会把你和成天关在地下实验室，摇瓶子杀老鼠制造毁灭人类的核武器的，那些个“科学家” scientist 联系在一起呢。

“偏见了吧，老眼光看人，我还真是，化学博后，应用类的”，代韦德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他用的词是那个 stereotype 。

“哪一类的应用化学，TNT造炸弹的，还是为第三次世界大战造秘密生化毒武器？”，景关半开玩笑地问。

“我不能告诉你，我进实验室之前签了保密条例的。”代韦德还是面无表情。

景关这次有点信了，老美一般不在正经事情上撒谎的。

“你一学化学的跑纽约干什么？又不是那啥，艺术家 ...... ”

“我做博后的确有很多选择，但我特意挑了纽约。”

很多选择？景关想起学校里每年一些中国学生phd毕业后找工作的不易，看来这老美们好不容易有一个愿意为科学献身的，还是基础科学，就立马被捧成香饽饽，活宝了。

“为什么选纽约呢？”

“纽约女人多啊，还是漂亮女人。那儿有巨大的 fashion business 潮流产业，模特儿都是超级身材，就是后台搞设计的那些不上T台的，也很有迷惑人的魅力 ...... ”

“你约会了她们？”

“是的，约了一些。”

“感觉如何呢？”

“不喜欢。搞艺术的年轻女的 ...... 不管是没成名的穷愁潦倒的饥饿艺术家（老美有 starving artist 一说），还是成了名的有钱奢侈的大牌艺术家，今天你明天他的，朝三暮四，道德价值观太弱。”

“我靠！”，景关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代韦德呀代韦德，名如其人，违反德行，你自己刚才在舞会上的表现不就是那样的？这还邪了门了，自己当了婊子，还要求别人立贞洁牌坊？

不可思议。

自那次学校的舞会后，景关就忙晕了：找教授申请助教助研；要决定是继续念完这烧脑的数学phd，还是出去找工作挣钱；然后是考试，选论题，答辩；紧张地找工作；紧张地申请OPT；紧张地换签证，转身份 ...... 每一坎都惊心动魄，事关重大，只要有一坎没接上来，那就算是玩完了，按美国的移民法，理论上景关必须离开这个国家。

景关可不想就这样离开这个国家，才只是在象牙塔一样的大学研究院混了几年，美利坚的啥滋味都没尝到，就走？不行，这个目前世界上最成功的经济体，景关怎么样也要进去体验一把吧，到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里面去闯一闯，轰轰烈烈地洗礼一番，才算没有白白地来一趟吧。

好在景关都挺过来了，她是数学系研究院那年毕业的所有国际学生中第一个找到工作的，还是业界的一个prestigous的大公司，名声卓著的大公司，从她的导师惊叹的神色，和数学系研究生办公室的那个能干却傲气的女秘书眼里，景关都能读出那份诧异，不解，和不得已的佩服。

景关在底特律市中心的通用汽车公司总部的那一片摩天大楼里上班，那个建筑群叫 Renaissance Center，文艺复兴中心。

老美也挺可爱的。前文提到过，六，七十年代美国汽车工业衰落之时，UAW，United Auto Workers，汽车工会的压力，还有许多其它的原因，致使底特律的白老美全体弃城逃往市郊。底特律城被留给黑老美后，后果可想而知。

后来，底特律三大汽车公司高层的有一拨人想重振底特律城当年的辉煌。底特律，密西根，五大湖工业区，中西部，那是他们的家啊，他们在这里出生长大，他们没有象代韦德那样的密西根人一样离开了这里到外州求发展，而是留在了密西根，经历了汽车工业的起起落落。汽车工业，那是密西根的支撑产业，也是五大湖工业区，中西部，甚至全美国的基础产业，它曾为千千万万的美国人提供了工作和就业机会，如今它虽然衰落了，仍然有许许多多的美国人依靠这个产业生活。

但是这拔人也知道，汽车工业在美国已经是夕阳产业，要说新兴产业，不消停的美国人在西海岸的加州又搞了个计算机产业，如今正如日中天，所以底特律周边的那些因美国汽车工业而萧条没落的城市，象Flint 之类的，他们可能无力拯救了，但是至少可以挽救一下底特律，所以他们最后决定把通用汽车公司的总部搬到了底特律市中心，在温莎河畔修建了这样一个漂亮的现代化气息浓厚的建筑群，河对岸就是加拿大的温莎。

那时景关还是中国护照，H1B 工作签证，到加拿大要办签证（美国护照去加拿大30天以内免签），有时景关的美国同事想约了一起去河对岸的温莎吃饭，景关却去不了，同事们还开玩笑说，不急，等到冬天吧，冬天到了你就吃得到加拿大饭了。密西根的冬天漫长寒冷，长达半年，温莎河结冰不化。所以同事的意思是说，冬天温莎河结冰了，穿个溜冰鞋一路溜过去就行了，不用过温莎桥，向设在桥头的加拿大海关出示签证。

这个温莎河畔，底特律市中心的通用汽车公司总部所在的漂亮建筑群，老美把它命名为“文艺复兴中心”，其含义可想而知。

再见到代韦德，已经是六年以后，在北加州的硅谷，景关已经从公司在底特律的地方办公室转到了南方位于路易维的计算中心，又从南方换工作搬到了美国西海岸北加州的旧金山湾区，她才发现，代韦德确实是没有骗她。他是斯坦福的化学博士，在纽约做完一期博后以后，回到北加州，加入了北加州在旧金山湾区在利吴摩（Livemore）的劳伦斯国家实验室。劳伦斯国家实验室也属能源部，是纽约布如克—黑文和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拉莫斯的姊妹实验室。劳伦斯实验室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有一个分部，实验室的主要设备和工作都在利吴摩，劳伦斯实验室那是一个出了许多诺贝尔奖得主的实验室。

顺带说一句，这个诺贝尔奖，在湾区的人称之为“炸药奖”，只因这位诺贝尔大神以前是搞炸药的，据说后来发财发家也是靠卖他的炸药。

  ---  连载小说《美西罗曼史》第三章，代韦德，纽约，密西根，20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