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出门散步，忽然在树上发现一个季鸟壳。

季鸟，是俗称，它的学名叫蝉，又称知了。我们叫季鸟，顾名思义它就像只过一个夏季的小鸟，它的生命不会延续到冬天。当它叫的时候，你听起来它好像在唱：知了，知了，知了。大概是因为它知道自己的生命就只有这么一季吧，所以它总是在树上大声地唱着：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我的这个夏季真正好。除了这种大个头的季鸟，另外还有一种身体细小的季鸟，我们管它叫伏天。别看它的个头小，可它最能叫，它的声音更高更尖。尤其是在烈日炎炎的午后，它会在树上扯着嗓子拼命叫：伏天，伏天，伏天。夏季的三伏天啊，热死个人。可伏天不管这个，天儿越热，它叫得越欢。

在70年代的时候，我们家搬到了北京的五道口附近。那时，我们住的地方四周到处都是农田。我们院里有很多绿蓬蓬的大树，因为个子小，所以我觉得那时到处都是参天大树。一到夏天，我和小伙伴们就像进到了遮天蔽日的小森林里。再看青苔处处的地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季鸟钻出来的小洞洞。

我们大家好像有个习惯，就是走到哪，吃到哪，就像所谓的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一样。我们走近了季鸟，于是大伙儿就开始吃炸季鸟。我想这会不会是因为我们以前的食物来源太贫乏了，所以养成了这样的生活习性和吃文化。现在想起来，我觉得有点儿残忍，可当时我可是吃得香喷喷的。

从我们一到此居住，孩子们就各显神通地开始了大规模的捉季鸟的活动。说起捉季鸟，还是要掌握一些小技巧。首先，你要锻炼眼力。每到夏季的傍晚，季鸟就开始从它的小洞中往外钻。你要看准，只有那些土层薄薄的小洞口，里面才藏着季鸟。你用手指头或是一根小树枝轻轻地把土拨开，就会看到有一个黑黑的小脑袋正好顶在被扒开来的小洞口处。一般情况下，季鸟打算出来的时候，都没有给自己留下太深的退路。你只要用手指头或是小树枝轻轻地拨弄一下它，它就会像螃蟹一样用两个小钳子似的前腿勾住你的手指头或是小树枝。这样，你只要轻轻地往外一提，一只季鸟就被捉了上来。但有些时候，有的季鸟也会给自己留下一个较深的后路。如果，它没有紧紧地抓住你的手指头或是小树枝，在你拽它的时候，它就脱落并会顺势滑到深深的小洞里边去。这时，如果你带上一瓶水就起到作用了。你只要往小洞中灌上大约一小杯水。不一会儿，季鸟就会乖乖地爬上来。假如这个时候你恰巧没有带水，你就可以让你的儿子冲着小洞口来一泡尿。当年我领儿子找季鸟的时候，就干过这样的事。

现在想起来，那时夏季的傍晚很搞笑。不管大人还是小孩，每一个人都低着头，挣大了眼睛，在地上看来找去。天再黑一点儿，季鸟就会从地面上爬到树上去。于是，人们就开始围着每一棵树转圈圈。上下左右仔细地看，你刚刚看完走了，他又过来看。大操场边，主楼的空地上，小树林里，到处影影绰绰，手电筒光照来晃去。第二天，小朋友们聚在一起还要互相打听，看看谁在前一天晚上抓到的季鸟最多。一般情况下，每个小朋友一晚上都可以抓到二三十只。记得我们楼上的林海就一直保持着全院抓季鸟最多的数字，而且没有人打破他的纪录，因为他有一个晚上竟然抓了100只季鸟。

抓回来的季鸟，你可以把它们放在纱窗上。它们用六条小腿紧紧地勾住纱窗的小缝隙，然后它们就在那里进行大变身。季鸟从壳里出来的过程很好玩儿，先是它的背部的壳中间开始裂开，然后季鸟就开始一点点地从开口处向外拱。最后，它就只有一点尾巴尖夹在裂开的缝隙中，这时它就开始悬空地四角八叉地躺着，而且一动不动。忽然，它把整个身体向上一卷一翻，两只有力的前腿紧紧地抓住它空壳的头部，然后再把另外四只脚稳稳地抓住空壳，最后它把尾巴慢慢地从壳里抽出来。这时，季鸟的身体平稳地停靠在它的空壳上，它全身淡绿温润，像是一块通透的玉一样好看。它趴在那里舒展着它的翅膀，它就这样在纱窗上呆上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你再看，它已经是一只全身又黑又硬的真正的季鸟了。

我们常常听说季鸟要在地底下呆上3-5年才能出来见一次光明。没想到它们一出来就被人们捉的捉，吃的吃，几乎消灭殆尽。从我小的时候捉到几十只季鸟一直到儿子小的时候捉到的几只季鸟，再到现在，我们已经基本上听不见季鸟的叫声，而且看听不见季鸟的踪影了。

当年，每一个小学生放学回家还有任务，那就是我们每天都要上交季鸟壳，也叫蝉蜕。我们那时不但上交过季鸟壳，还交过一种及小的红色的种子。当时我就只知道它是辣根儿的种子，直到前几年我才发现其实那就是荠菜的种子。因为我们每天怕完不成任务，所以还要叫上老爸老妈一起来帮忙收集。那时，我和弟弟都要完成上交任务，所以全家人就展开了老爸帮弟弟，老妈帮助我的集体活动。那一段时间，可以看到许多家长带着孩子们拿着竹竿一起在大树下捅季鸟壳 ，收集蝉蜕。后来，小学生们又在午后顶着火热的太阳到处去找成熟的荠菜的种子夹，然后撸下荠菜籽，收集好后上交到学校去。交任务的时候，小学生们还要比一下谁交的多，因为大家谁也不愿意落在其他的小伙伴后面，这样家长们也是很卖力地积极参与和支持。

现在，只要听到季鸟的叫声，我还是会很兴奋。我停下脚步，侧耳细听，这声音带给我太多美好的童年回忆。可惜，现在季鸟的叫声越来越少了。或许，以后的孩子们只有在昆虫馆里才能看到它们可爱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