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把那壁君送到那祁隆的府门口,那小姐一下车,小汽车就跟又添了四条腿,噌的一声就窜出去了,谁想拦着死路一条。
为什么这么急,那家大小姐到家了,这是非之人是非之地,不赶紧逃走还等她反悔吗。
府门之上扎着白绫,挂了块牌子,上写:当大事。孔子曰:唯送死者以当大事。死比出生还要重要。
家丁们穿白戴孝进进出出,一片忙碌。那壁君心中悲凉,对康焕的怒气减削了不少,忽然觉得四哥的死自己也有责任,该不该带石奉山来见四哥,一时倒想不清楚了。
院子里的仆人看见那壁君连招呼都不敢打,知道这位不好惹,跟主子多年恩怨,这下好,带人回来把自己哥哥打死了,这得多狠啊。
转过前院来到会客厅,客厅里外高搭灵棚,吊唁的人不少,四爷的儿女在给宾客答礼,那壁君没有进去。她想找三哥把这事说说,冤枉自己不要紧,不能让康焕这种信口雌黄坑害主子的败类瞒混过关。
再往后有还有小院,有几间房是专门给亲戚用的,平日里至亲来访都在这里。
果然,三位哥哥都在客房里,好像也没什么话说,都在熬时间,期望这件事早点结束。
那壁君一进屋,大爷喝退仆人,劈头就问:“长出息了,带外人回来取你四哥性命,老四再不地道他也是你亲哥,什么事让你下这么狠的手。”
大爷是真生气,手足相残是宅门里最不齿的事,传出去谁脸上都无光。老四在外面有不少仇家,死谁手都不意外,可死自己亲妹妹手,这话跟外人怎么说。
二爷倒是讲理,慢条斯理:“老妹妹,骨肉还是骨肉,不管什么事,老四没了,人不是你下的手,我们也不追究这事。但你得把凶手交出来,惩治贼人给老四个公道,你要还是一意孤行,我们那家可没你这样的后裔。”
听这口风康焕已经事先把案件经过讲了,石奉山已经成为理所当然的凶手。或许他们也知道是康焕捣鬼误杀了那祁隆,但这事传出去也是件丢人事。
那府的奴才居然愚蠢到杀了主子,这种事是绝对不可以发生,所以只要抓个替罪羊把事了了就行。
那壁君懒得解释,也解释不清。谁都看见是石奉山举枪挟持那祁隆,就算他没亲手杀了四哥,强盗土匪这个罪名是逃不过去了。
三爷没说话,他想听听那壁君怎么说,他相信自己这老妹妹不会残忍到杀死亲哥。在那祁隆府里也有三爷的耳目,他自己知道这件事的详情,但他不理解那壁君为什么会为这个奉天人卑躬屈膝,竟然肯向老四低头,这里边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壁君不想多说,他知道百口莫辩。原本回来是想在三位哥哥面前与康焕对质,还石奉山一身清白,可现在看来不可能了。还是跟几位哥哥道个别,速速离开此地转移石奉山,他们必抓石奉山,抓到就得死,那时谁也救不了。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的死我有责任,但凶手绝对不是石奉山,到底是谁你们心中有数,你们不想抓真凶我也管不着,谁打石奉山的主意绝对不行,这人我保定了。”
那壁君说完转身奔前院,给那祁隆敬了三炷香,鞠躬走人。
剩下老哥仨面面相觑,那壁君几句话点透了他们的心思。老妹妹要保凶手,那就是背叛家族,这时候得看看各自的手段。
那三爷眯起眼睛思虑半晌,对二位哥哥说道:“老四的死必定有人抵命,这事我管了,祁隆入土之日就是凶手偿命之时,大哥二哥不要担心了。”
其实老大老二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只想有个面儿,将凶手正法为老四讨还公道,这就不算无故枉死,跟谁讲都不跌份儿。
那么说三爷把事都揽过来了,他有能耐善这个后吗,您往后瞧,三爷可不是寻常之人,能耐大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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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澜被锁在屋子里大喊大叫,他担心文珊。而文珊呢还真没被关起来,帮会平时不抓女人,没地儿藏没地儿放的,也没有专门的女看守。
康焕有主意,他让打手把文珊送到浆洗房,跟老妈子们一起吃住一起洗衣服,顺便被看管,想跑是跑不了。
老何把文澜从门边拉回来,好生劝慰:“文少爷,你可别嚷了,你姐夫还没抓到,一会儿你把人都喊来了,逼问你奉山下落怎么办,你能扛住不说吗?”
老何这么一提醒,文澜才开始害怕。扛?扛不住,金佛是自己最爱,那都没扛。问姐夫下落,张口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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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在奔北平路上的马队,已经可以远远的看见北平城墙,再跑一个时辰就该进城了。
这时候从马队后面又跑来一匹快马,马上是位背公文包的兵士,扬起一路烟尘。
快马跑到马队中间,兵士翻身下马,对着那位将官行了军礼,朗声道:“报告,先头两个旅已经到达高碑店,请军座明示。”
将官向前看看,好像还没有主意。旁边的副官言道:“军座,队伍离京不可太远,万一黎大总统食言反目,咱们得有接应。依在下愚见,可在丰台驻防,若京师有变,也好有所接应。”
那位将官长出口气:“这些年哪还有守信之人,话说的当当响,却都是尔虞我诈。就按你说的办。”
副官对传令兵道:“军座有令,先头部队驻防丰台,两个时辰通报一次,不得延误。”
传令兵立正敬礼,说了声:是!翻身上马抹转马头,又是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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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向天带着何庭离开菜户营农家院,俩人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说是要去找石奉山和文澜,可这哥俩在哪都不知道。一到大街上俩人就傻了。
何庭琢磨还是先去救自己爹,至少知道大概关在大北窑,先去那转转再说。
把这主意跟韦向天一说,韦向天说得先知道关在哪,不然在那转不了几圈就得被逮。
帮会总舵周围都是眼线,一是为防官府,而是为防仇家。何庭经常出入大北窑,他是帮会的人,还跟着老潘一起走,所以从来没注意过这些。
那么现在就得先找老潘,可老潘整天到处跑,没个准地方。北平这么大,去哪找他呢。
俩人一商量,还是去大栅栏、天桥、琉璃厂那些热闹地方找,碰碰运气。
先去天桥,乱哄哄的没遇到老潘。俩人不敢久留,怕被帮会的人撞见,随后又去琉璃厂,也没碰上。
韦向天觉得这样不行,在闹市招摇早晚被人发现,虽然不至于被逮,但走漏风声还怎么救人。
何庭忽然想起老潘拿手的买卖,联手掌穴的郎中骗钱,于是说去那些小旅店看看。
这办法还真对,俩人跑了几处就遇上一熟人,谁呀,前文书咱们讲过的那个陆郎中,就是还欠着老潘红利的那位。
此时陆郎中正稳坐屋中替人把脉,何庭问明白把二门的,知道屋里掌穴的姓陆,二话不说推门就进。把二门的想拦,被韦大爷一脚踢翻,刚要喊人帮忙,韦大爷的驳壳枪已经在手,屋子里谁都不出声了。
陆郎中刚把住一个火点,又有钱又愿意花钱看病,正盘算着敲这人多少合适,没曾想屋门被一脚踢开,何庭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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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壁君出四爷府,想把石奉山也送到菜户营,但文澜还没回来,可能凶多吉少。如果被帮会拿去,那么石奉山危在旦夕。
叫洋车奔诊所,得先把石奉山接回自己家小院。老妈子的亲戚在菜户营什么地方住那小姐不知道,约好三天后老妈子回来找她,再把其他人送过去。
殊不知那小姐前脚出府门,后面就有人盯梢。
盯梢的人是康焕派的,他得知那壁君走了,才从暗处转出来。
原本他害怕那壁君在几位大爷面前揭发,把他指使枪手暗害石奉山,导致误杀那祁隆的事抖落出来。
没想到那壁君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这让康焕更加担心。他害怕大小姐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招法,所以派人时刻盯着,看看那壁君都去找些什么人,什么时候会再回来找自己算账。
那壁君到诊所,大夫刚给奉山换了药,又取了些药物,两人乘洋车回自家小院。
石奉山的伤口除了还在痛,倒是没有大碍。他问那壁君老何怎么样,有没有一起带出来,其实这么问也是在问自己媳妇怎么样。
这当口那壁君也不瞒了,说老何、文珊都不在家,听房东讲被人带走了……
石奉山听罢沉默不语,自己这个状况没有能力去拯救任何人,这回的事闹得实在太大,仅凭那小姐一人之力恐怕也无力回天,难道北平城就是我石某葬身之地吗。
俩人进到院子,那小姐告诉石奉山今天老妈子回来,再接其他人去菜户营。
石奉山说文澜整夜至今未归,一说是自己跑了,二说也被帮会擒获,总之没有好事。就是他自己跑了,一个身无分文的人又能跑到哪去呢。
俩人等到天黑,老妈子真回来了。一进屋就说去菜户营的三个人跑了两个,去哪不知道,还剩个瘸子嘴还挺严,什么都不说。
那壁君猜到韦向天与何庭可能去救何君然了,就凭他们两个又是羊入虎口。
正当三人为难之际,院外人声嘈杂。那壁君暗叫不好,帮会的人把这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