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鬼谈之深宫夜宴
话说在盛唐年间有两位县尉,一位是洪州高安县尉辛公平,另一位是吉州庐陵县尉成士廉。
在下地理不行,两位县尉在哪我不知道,您要是知道在下面告诉我,我瞧瞧唐朝人有没有骗我。
那么说县尉是个什么官职呢,这我可知道。县尉就相当于县公安局长,对于一个县城来说那可是实权人物,了不得。
二人同为泗州下邳(pi)人,此番奔往长安城,朝廷要给这哥俩升官。升官可不是容易事,不但要有政绩,还得当面考核人品。看样古代当公务员也挺难。
这一日刚跑到榆林境内,天降暴雨。一下雨想赶路可不成了,打伞骑马的没见过,穿蓑衣骑马?犯不上遭那罪,又不是赶着继承遗产,急什么呀。
于是一行人在路边看见一个小旅店,连忙进去避雨,今晚就住这了。
那位问了,怎么还一行人呢。
那是呀,县尉不是旅友啊,背个双肩背包就走了,出门得带着护卫、仆人。俩县尉就得带两套护卫、仆人,有人出主意,共享多省钱呀,没听说过,搞一仆二主那套可不行。
荒郊野外的小旅店,本就不大。里面的东西也是破旧,想找间干净屋子都是难事。
挨间房都看了一遍,发现只有一间很干净,里面的物件几乎都是新的。可有一样,里面住着人呢,一位绿衣公子。
您瞧好了,一般古籍中穿绿衣的都是昆虫,尤以螳螂为多,这位怎么回事书里没交代,在下以为肯定是能飞的昆虫,要是青蛙遇着下雨天早跑出去玩了。
辛公平一瞧里面住着人呢,只好作罢。可那店主势利眼,一看朝廷官员非得巴结奉迎,一定要让那位绿衣人搬出去。
辛公平一看店主这态度不高兴了,凡事讲究的是先来后到,人家住的好好的,怎么可以赶人家走呢。
店主看辛公平不买他的账,也没了兴致。给众人安排好住处,又去后面张罗晚饭。
由于辛公平一行人数众多,晚饭只好安排在旅店前厅,几张桌子连起来,大家相对而坐。
席间那绿衣男子过来拜谢辛公平,辛公平便邀请此人一同用餐。
绿衣人自称王臻,辛公平也通了名姓。酒过三巡,辛公平有感而发,慨叹人生无常。只说人为天地之灵,可却不知未来生死,这又有何灵呢。
那王臻听罢笑了:“大人可知人的命天注定,在下不才略知一二。您一行人即将于磁涧王家,新安赵家食宿。如若我说对了,大人便该相信命运,不必彷徨。”
辛公平和成士廉都觉得王臻说的酒话,也不当真。
第二天早上两位县尉约请王臻同行,王臻说自己马术不精,恐拖累众人,只可独行。
辛公平也不强求,一行人扬鞭策马就先走了。
一路上简短截说,还真应了王臻的话,果然在他说过的地方住店、吃饭。这下辛公平有点慌了,心想这是遇上什么人了,是神仙还是妖怪?
成士廉不以为然,世上能掐会算的,玩弄仙术的很多。夜观天象、未卜先知也都是些雕虫小技,不必挂在心上。
又跑了一天的路程,终于到了长安。
一进长安界却发现王臻已经到了,正在路边牵马树立。
辛公平那是何等聪明,一下就想到此人不是江湖术士,可能是遇上神仙了。
唐朝人挺逗啊,遇鬼是平常事,遇仙也是家常便饭,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辛大人翻身下马,拱手施礼。
那位问了,怎么就知道是神仙呢。您琢磨呀,榆林至长安的官道只有一条,这位王臻比他们出发的晚,还赶在他们前头,他们居然都没见到王臻的影子。
况且对他们的行程了如执掌,这个不是单单能掐会算就能解决的。
王臻见辛公平满脸的恭敬,微笑道:“辛公聪慧,在下也不瞒了,我本是阴间的迎驾使,此次入长安不为别的,是要迎请当今皇上面见我家主公。”
辛公平糊涂了,迎驾使?接皇上见主公?你主公是谁呀?
王臻说他的主公是东岳大帝。
辛公平差点坐地下,东岳大帝?十殿阎罗的头啊,把皇上带那去,那不就玩儿完了吗。
但见王臻身材短小,他哪有请圣上移驾的能力,八成是在说笑。辛公平不免起疑,崇敬之情淡了许多。
王臻好像察觉辛公平心中所想,又道:“大人勿惊,我本使节,只司下表迎请,与我前来的还有五百冥兵和大将军一位。只怕惊扰大人,故未现身,大人莫非要一探究竟方可信服否?”
好嘛,还不是一人来的,带着队伍呢。
辛公平当然想看,他可由不得旁人信口雌黄。您想想,一县公安局长,哪能着了骗子的道,丢人不是。
辛公平一起念,身边顿时昏暗,再定睛一看,可吓坏了。
这一眼望去,黑压压无数鬼魂,个个身披利甲,手持兵刃,那真是刀枪如麻林,剑戟似麦碎,一望无际。
那位说了,五百鬼兵有那么多吗,你说的这是十万鬼兵吧。五百鬼兵虽然不多,但他们黑呀。黑压压的一片,再加上浓雾笼罩……别抬杠成吗,写到这我浑身哆嗦。
更显眼的是那位鬼将军,比众鬼兵足足高出两头,身上袍甲鲜艳,倒是挺喜庆的。
辛公平一琢磨,当年皇上要崴泥呀。这么大阵仗接他去地府,那定是有去无回。这么说当今皇上要驾崩,可并没听说皇上病了,好好的怎么就得死呢。
王臻一挥手,眼前的冥兵就没了。又开口问道:“如今大人何想?”
就是问辛公平怎么想的,信不信呀。
辛公平一合计信不信又怎么样,皇上没病没灾的你们就能把他弄死?那是皇上,当今天子,那叫奉天承运,上天指派的。
王臻知道辛公平还是不信,于是说道:“大人可以与在下一同前往,眼见为实如何。”
啊?带自己去看?辛公平一想那好啊,这事可是百年难遇,看看就看看。
于是王臻带着辛公平进到长安,入通化门到在天门街。辛公平就觉得后面有人跟着,回头一瞧,好嘛,鬼将军领着鬼兵在后面呢。
说也奇怪,这一大帮子轰隆隆的行走,居然没人发现。这就入丹凤门到了含元殿,又走侧门,穿过宣政殿来到一座大殿跟前。
这大殿气派,辛公平没进过皇宫,也不知道到了哪了。但看见大殿四周好多金甲武士,光彩夺目。
大殿正门口还站着两位,看模样眼熟。再细看,认识。谁呀,秦琼秦书宝,另一位是尉迟恭。
辛公平心里这个乐呀,瞧见没有,门神。俩门神老爷在那呢,再加上那些金甲武士,甭问,也是天神呀。就您带这五百小鬼,殿门都进不去,今天成不了事,请回吧。
鬼将军也看见了殿外这些神兵神将。
鬼将军道:“天子护卫众多,这可如何是好。”
王臻也瞧见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无碍,待我略施小计,幻作一场夜宴,众神兵闻到荤腥之味定会迷顿,那时我等伺机而动。”
啥?神仙闻到肉味啥都不管了,怎么可能呢。辛公平是一点都不信。
就这样等到掌灯时分,也不知道王臻使了什么法术,忽见大殿里灯火通明,管乐笛萧齐奏,宫娥彩女擎酒端菜步入殿中。还有些舞姬翩翩起舞,可面色枯黄,行如鬼魅。
这时候怪事发生,殿外的金甲武士好像醉酒一般纷纷倒地,就连俩门神也瘫坐门边。整个大殿已无人守护。
王臻对着大将军点点头,大将军率五十名鬼兵就冲进去了。
辛公平跟着王臻走在后面。
等进到大殿里面,辛公平才看清楚,整个殿里除了宫娥太监只有皇上一人,那些跳舞的舞姬薄如纸片,定是王臻幻化的。
皇上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品酒享乐。
此时只见王臻身子一摇,变成了一个舞者,绿衫黑裤,衣服绣着红边,背上系了条披风,头上还戴着一顶野兽状的头冠。更诡异的是整个头部蒙着一条红色纱巾,口中不住的怪叫。
辛公平看的心中胆寒,他没见过这样装扮的鬼。难道天子遇见的鬼与庶民有异?不得而知。
王臻变化的那个舞者,忽然拉长声调,如同太监相仿,尖声道:“时辰已到!”然后掏出一把金色匕首,一步一步慢慢走向皇上……
辛公平此刻已经吓坏了,殿里的宫娥太监早已乱做一团。这些鬼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刺王杀驾,这哪是迎驾使呀,分明是索命鬼呀这是。
鬼将军一听时辰已到,率五十名鬼兵就围上前去,七手八脚的将皇上抬至后殿。这时辛公平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少倾,王臻又恢复原状,大声道:“圣上洗浴否,如毕即可上路。”
后殿噼里啪啦传出洗浴之声,等皇上再出来已是坐在玉撵之上。
辛公平知道,这已是皇上的魂魄,陛下驾崩了。
鬼将军看皇帝出来,躬身施礼并未跪拜,这说明亡者已经不是皇帝了。
鬼将军道:“尔贵为天子,日夜操劳,且久居深宫,为声色迷乱,你当初所发宏愿兑现了吗?”
皇上冷笑一声:“落得凡间既为凡夫,谁可逃脱此般诱惑。这段孽缘已然了结,你如此诽谤又有何益。”
鬼将军仰天长笑,尽显鄙夷。
再看玉撵四周众多嫔妃、宫娥一边擦拭皇上身上流出的血迹,一边拉扯玉撵,不忍皇上离去。
看到这辛公平冷汗直冒。
好家伙,这皇上是被杀死的,那些嫔妃、宫娥好像也陪了葬。
这倒好像当今天子投胎前许了什么大愿,因为迟迟不去践行诺言惹恼了地府,就把他除了。
那鬼将军与天子很熟,没准天子原来也是地府的什么官吏,地府本是派他来阳间历练,可惜未果。
这么一想辛公平恍然大悟,敢情天子真是奉天承运,都是神鬼两界指派过来的。
这一世做了好皇上回天廷,做的不好下地狱。咱们这位皇上做的实在太不好,地府冥君直接把他宰了。
这可真是天道循环,因果往复啊。
鬼将军和众鬼兵护着玉撵走了,王臻也把辛公平送回成士廉的住所。
临走的时候告诉辛公平,他们俩定会为朝廷重用,地府功劳薄上早有记载。且为官不可作恶,地府有账可查。
果然,转年辛公平被任命为扬州江都县薄,成士廉被任命为兖(yan)州瑕丘县丞。应了王臻所说之言。
这位皇上是唐朝哪位天子,书中未表。但有位唐顺宗死的蹊跷,此君死后几个月才在异地发丧。
不知那几个月是否是鬼魂替他君临天下,唐朝的那些事真是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