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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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范城隍(109)

(2018-11-28 09:01:43) 下一个

至从六爷进宫当差为皇上效力,直到天津一行这些日子,所见所闻很多事看不明白,现如今眼瞅着要去干掉脑袋的事,这里面该弄明白的一定要先弄明白,否则日后遇到沟沟坎坎再想辙解困可就晚了。
阿文不知道六爷要说什么,也不插言坐在一边静听,六爷想了想该打哪说起,随后扯起话头就讲开了:“头一天我听皇上建国不叫大清却叫满洲心里就画弧,放着好好的国号不用干吗要改叫满洲呢,等我到了皇宫一瞧,历朝历代哪有这么寒酸的皇宫,北平城咱回不去,奉天留城那可闲着呢,在那体体面面登基临朝该是何等风光,偏偏选了这么个弹丸之地,就那皇宫...不是我不恭敬皇上,还不如你们家那王府呢。”老妈子端来茶水,在六爷身边的茶几上放了一杯,六爷也没客套,端起杯喝了一大口,又看着老妈子示意再给续上,老妈子拿起茶壶给六爷倒了多半杯,阿文让老妈子留下茶壶下去。六爷润了嗓子继续道:“再说咱们那皇上,也没个皇上样,居然差遣我出让古董,那可是皇上啊,天下都是他们家的,他...他得自己找来钱道维持生计,这算怎么档子事啊。”
阿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其实,我倒不在乎国号这事,皇上怎么过日子也不关我们谢家的事,我家还欠爱新觉罗家族三十二年社稷,只要溥仪能做三十二年皇上,我就算了事。”听阿文这么说六爷撇了下嘴:“按你这么说,我每次从买卖里抽点银钱出来,不出半年也是富可敌国,命中荣华富贵这事也算成了,可这份钱赚的不痛快,总觉得有地方不太对劲。”阿文端着茶杯低头不语,六爷心想今天自己可都说到根上了,目前为止还没说错,这得乘胜追击:“天津那地儿住满了前清的遗老,我以为还都等着皇上驾临呢,您猜怎么着,不但没人翘首皇上出关,还有帮不懂事的学生不务正业,扯旗闹事,说什么日本人占了东三省,那明摆着是圣上雇佣洋人复国,这事怎么就没人去跟百姓说明白呢?”阿文趁六爷端杯喝茶插了一句:“你相信日本人是来助皇家复国的?”这句话差点让六爷这口水呛着,咳了几声忙着答道:“不是皇上请的?不是?......不是请的..”六爷声调越来越低,满脸的迷惑甚至透露出了恐惧。阿文道:“满洲建国几月有余,我渐渐觉得这满洲国不像是大清国,咱们这位皇上也不像大清国的皇上。”
阿文的话与金老爷子如出一辙,六爷也开始认真琢磨这事,阿文遇事比自己看的清楚,那金老爷子更是历经大清,民国,满洲三朝,这二人都觉得不太对劲,八成这事是真的不对劲了。溥仪做不做皇上六爷不太关心,只是没了皇上就没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这事可比皇位重要得多,若是说满洲国不算大清,那这皇上就不算自己的皇上,那自己个儿的荣华富贵......想着想着感觉后怕,刚过几天的好日子还没来得及尽力享受,难道阿文就要不保着爱新觉罗家族了?六爷这点心眼儿都在自己身上,没了皇上就没了好日子,道理就这么简单,阿文也觉得这皇位不够纯正,那可得先听听她的意思:“大小姐,你的意思?”阿文的意思是甭管这满洲国是不是大清国,爱新觉罗家族还是皇上,你范六爷也得了机会到手了荣华富贵,这就算上天没愧对咱们这些年的艰辛,人不和命争,好多事咱们也说了不算,应顺天意是为人的道理,以后这些事咱们都别再操心,眼前最重要的是怎样护住宫里的国宝别落在洋人手里。
阿文的话总是那么对,六爷晃晃脑袋不再想那些烂事,越想越头疼,但是护国宝这事更加难办,具体怎么办得以阿文马首是瞻。阿文从椅子上站起身也过来坐在沙发上 ,跟六爷肩挨着肩,脑袋凑过来低声道:“这事对你来说没什么风险,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便可高枕无忧。” 阿文离的太近,一身的香气扑面而来,甚至有几根头发碰到了六爷的脸上,吓得六爷直往后躲,这也没忘了频频点头,阿文见六爷后褪变了脸色:“你躲什么,贴到你脸上了?” 这东北女子如此泼辣,六爷面露苦笑,阿文道:“这事能大声嚷嚷吗,过来!我没说完呢。”六爷心说谁不知道你没说完呢,可这也太近了,要不然咱们写信得了。六爷又回到原位低着头规规矩矩听阿文的计划:“你只管往外拿东西,金令两家的手艺不用担心,咱们的规矩是买定离手,只要出了门再回来概不认账。”哟,阿文还是个赌徒,买定离手都知道,想到这六爷呵呵带笑,阿文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又怒道:“你听进去没有,又想什么呢。”
六爷连连点头口称明白,阿文接着说:

“假如有行家亲临看出端倪我差草仙使个障眼法也就过去了,咱们在场的时候那是万无一失,绝没有差池。”瞧瞧嘿,还是我们阿文机灵,使个障眼法就完了,老金头还让我唤冥神附身,上了人身干坏事那就是作孽,保不齐出门都得遭雷劈,人鬼两界,上了人身损耗凡人阳气,这都是万不得已才可以做的事,人家阿文,一个障眼法全解了。六爷听这招心里痛快:“这个好,这个好。”阿文听六爷抽冷子来这么一句,心中纳闷:“哪个好?又想什么了?范有贤,你能不能聚集精力听我说回话!”这...这谢睿文怎么这样,还叫起自己大名了,没大没小的。六爷把脸一沉,故作不悦:“怎么说话呢,我可都是你叔叔辈了,怎么可以直呼大名,还讲不讲点规矩。”阿文一听也动了怒气:“你是谁叔叔啊,我还是你大娘呢。”哎哎哎,话茬不对啊,大家闺秀可没这么聊天的,六爷瞪大眼睛瞧着阿文:“你...你被什么附体了吧?”六爷惊讶与阿文跟自己这么随意,以为是哪个神经错了位,阿文却道:“范六爷,别倚老卖老了,我跟你差不上八岁,叫你声大哥吃点小亏够了。”
仅差八岁?六爷偷眼又细看了阿文几眼,看模样也就三十出头,怎能可能与自己同辈,这又互通了生辰八字,六爷掐指一算真是仅差七年而已。这丫头保养的好啊,不愁吃不愁喝还有法术在身,跟寻常人就是不一样,再细想想会不会已经修炼成妖了,想到这又定睛细看,看的阿文有些不适:“看什么呢,不聊正事了?”得,岔开话题要下道,还是说清正事重要。阿文说:“仿品卖给洋人这是底线,无论谁出什么大价,只要不是洋人一律不卖。”六爷心想你谢睿文总是力主卖玩意给洋人,洋人就真的那么好蒙好骗?这话头一起又想起了自己那盘子:“阿文,我家那盘子呢?落日本人手我心不甘,你得帮我找回来呀。”跟这六爷说事就没一次能够从头到尾的,他不把自己家的事掺进来一起说就不算尽兴,阿文气的一言不发瞪着六爷,六爷哎哟一声知道自己岔打远了:“您说您说,我再不插嘴了。”
阿文气的没辙只想长话短说尽早结束,跟六爷聊正事是忒费劲:“咱们做最坏的打算,倘若败露,你潜逃就是,出了山海关就不是满洲国的天下,我们每次从买卖帐里扣下一点给你留做积蓄,以备不时之需。”嗨!凭什么得我潜逃啊,要是头一回就露了馅那我还一分钱积蓄都没有呢。这事六爷决不含糊,跟阿文据理力争,阿文气的直言道:“我押张百万银票给你,若是此计不成,你拿钱出关。”这办法行,有了百万大洋六爷我吃饱了撑的给皇上跑腿,就那么一个芝麻官职,还得给所有人陪上笑脸,姥姥!爷犯不上。六爷点头表示同意,阿文又道:“下回你想带什么出来?”六爷想了想说到:“我头次进库房里看见一副唐伯虎的画,叫什么来着,一时还想不起来了,那真不错,头回见过。”阿文皱着眉头说道:“库房里有元青花吗?”六爷道有,阿文又说:“明代家具有吗?”六爷道有,阿文提高声调再问:“汉代的玉玺有吗?!”六爷一惊,这话怎么不是味啊:“范有贤,你能不能掂对个一两个月能仿出来的东西,北平的皇宫能卖好价,你弄得出来不?”
哦,懂了懂了,六爷嘿嘿讪笑起来,得拿点容易仿冒的东西出来,这要是弄件半年做不出来的玩意,不但交不了差还容易仿砸了,那可是鸡飞蛋打。阿文跟六爷说完这事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坐在沙发上赖得出声,六爷也觉得谈正事劳神,喝光了杯里的茶水起身告辞,阿文也没差人送他,他灰溜溜的走了。
旁的事先不琢磨,做旧这事得先干上一票,六爷出了谢府直接回家,吃饭睡觉只等到第二天进宫再选一件宝贝。一箭双雕的好事能否得手,咱们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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