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进了谢府把银票交到阿文手上,阿文看了眼银票又交给老妈子收起来,给六爷上了茶,还夸奖六爷办事得力,日后必成大事。六爷知道这都是客套话,自己现在的状况就是一跑腿的,差事办好那是份内的事,办砸了可就是找倒霉。两杯茶饮毕六爷就又把冯柜头打听盘子出处的事跟阿文学了一遍,又把自己如何机智应对添枝加叶的讲诉一番,阿文听六爷抬出谢府面色微变,六爷正眉飞色舞的叙事也嘎然止住:“我,我说错了?”
阿文面无表情,好像在琢磨什么没搭六爷的话,六爷忽然觉得没趣也就不说话了,老妈子看六爷惹小姐不高兴就要训斥几句,阿文摆摆手示意老妈子退下,六爷看出来这老娘们狗仗人势要对自己发难,心里恨的要死,真他妈是宰相门里七品官,一老妈子就敢对自己吆五喝六,真当我范六是窝囊的主儿,要不是看阿文面子...心里憋闷就掏出颗烟点上,吧嗒吧嗒的抽起来。阿文看出来六爷又不高兴了,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六爷,本来呢这盘子是个引子,若是按我们的计划,你埋珠子这件事就指望它了,当铺这事我有过失,想的不够细,没想到有人会问盘子出处这一节,其实也不怪你。”六爷听这话觉得还是阿文懂事,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压根它也不怪我呀,只怪你阿文没进过当铺,这里面说道多着呢,再则说还是怪自己品行不端,按理说当铺不该打听主家隐私,谁能想到当东西的主儿在人家眼里是个骗子。
“哪里话,哪里话,是我没想明白这里面的事,大意了。”六爷假装责备自己,把错揽下来,阿文又沉思了片刻说道:“有人问盘子出处本在情理之中,我没跟你讲那么细是因为这里面故事太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既然事到如今往后你要陪着这盘子直到珠子到手,今儿我就详细跟你说说,也免得你以后失手。”
这话说的深啊,六爷家的盘子还有长长的故事,这六爷没想到,我前世制的盘子都没想起有故事,您这些后倒手的还有故事了,这真新鲜。六爷觉得阿文故弄玄虚,反正今儿也没事,那就好好听听这故事。阿文先问:“六爷,你知道齐天敬给我的信写的什么吗?”哎,这句问的好,六爷想知道这事好久了,齐天敬写了什么,他能给阿文写什么,阿文起身在一抽屉里拿出一封信,走在六爷身边交到他手里,这信正是六爷转交给阿文那封,信皮上的字迹自己认识。看阿文眼神是示意他看看,六爷这才从信封里抽出信纸,展开一看,咦?无字,又往信封里看看,再无它物。六爷抬起头看着阿文,阿文点点头走回座位:“无字。”六爷马上问:“暗号?”阿文笑了:“爷是真聪明,这是个暗号。”
范六爷这下可觉得人世间太阴险了,大明军官后人跟大清的护法后裔有暗号,你把那十万银票白给我,我也不信啊,转念一想,白给我,我就信。六爷嘴角现出冷笑,阿文知道六爷心里有疑,接着道:“齐家和温家世仇这事想必你是知道。”六爷点点头:“温家在大清初年也是官居显赫,有几代人相继被齐家血刃,这道坎就过不去了,这才奏请皇上想请我家帮忙,我家本来只管爱新觉罗家族的兴衰,原定不参与其它琐事,这个头要是开了满朝文武都来相求,规矩就坏了。”六爷想这规矩还真大“无奈皇上与温家私交甚密,无论如何也让我们家帮这忙,最关键的是守护齐家的是一金身罗汉,任凭其他仙道都解不了这段恩怨,万般无奈我家老祖答应破例揽下这档子闲事。”
“我们萨满是巫教,与中原教派有异,而且教主皆为女性,当年我家教主只身前往与那罗汉斗法,二人斗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虽然罗汉爷是正教法力高深,可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他在关外许的愿就得在关外了结,关外白山黑水可都是我们谢家的法界,这样一来着实完结不了。”六爷想,敢情法力再高深也有办不成的事,这又给自己以后有了差池找到了借口。阿文讲的口干,喊老妈子煮杯咖啡进来,目光扫至六爷处想问他喝什么,六爷没等阿文开口就说道:“咖啡,咖啡。”阿文眼神惊诧但还是叫了两杯咖啡,六爷琢磨这故事够长,自己个儿也得提提神。
老妈子送来咖啡,阿文喝了一口定定神,等六爷接过咖啡又被老妈子瞪了一眼,六爷心想又没喝你家的管得着吗。阿文放下杯子接着说道:“这事斗到最后双方同意和解,齐家只可以捕杀温家男丁,而温家若有作奸犯科触犯了刑律获罪罗汉爷不得搭救,且温家不可依仗萨满勾结冥府强行收取齐家后人魂魄,这事就算到此为止,此后各安天命生死由天。”听到这六爷吸了口凉气,这罗汉爷倒是做了善事还是给齐家添了麻烦,自己怎么都搞不懂了。六爷见阿文歇了口气,插言道:“还定什么新规矩,两方住手这事就和解算了。”阿文道:“六爷有所不知,发誓许愿必须遵守,如不还愿必遭大难,罗汉爷发弘愿为齐家延寿,这事不做折损罗汉修为,而皇上也许愿助温家脱困,我们谢家不给皇上个说法也难辞其咎。”
六爷没想到发誓许愿有这么多说道,就马上回想自己许过什么愿,太多了,一时却想不起来。六爷问:“既然谢家办完了这事,那怎么又跟齐家有了暗号呢?”阿文略微停了一下:“这事可就复杂了,罗汉与我家教主经过这一斗反倒成了朋友,二人算定有朝一日齐家必反,而罗汉了弘愿之时齐家有一圣物会再次临世,这圣物只有我们谢家接了才能救苍生于水火,故此定下此约,如遇无字书信便是谢家出马之时,所以......”
暗扣原来在此,六爷琢磨那圣物也就是那盘子,说齐家必反有些道理,那盘子在谁手谁都得反,邪性,可齐爷住一小山沟里而今命已归西,他齐家还怎么反?想到这六爷挑起眉毛道:“人都没了,他怎么反?”阿文看出来六爷不信,又道:“六爷有所不知,齐家历世为袁家亲信,袁督师殡天后齐家便保着袁家后人隐姓埋名延续香火,江湖传言袁督师有一后人名曰袁承志,后成为一代宗师,此人手下四大护法之一就是齐家,直至清末。”六爷咔吧咔吧眼睛,这还是没反啊,再说他也没圣物盘子呀,阿文问道:“六爷你那盘子是哪年当的,还记得吗?”
听阿文问这盘子六爷话可多了,这咖啡虽然味道难闻喝上可真上劲,比云土来的慢,但也很提神,见阿文有点累了,这就该自己讲上那么一段:“想当年我家境殷实,按理说也论不到靠当铺过日子,可铁杆庄稼倒了,阿玛也没了,真是树倒猢狲散,家里老老小小一夜就跑光了,跑的时候可都没空手,等我逛...”说到这后面俩字没吐出来,偷看了阿文一眼生生的咽了回去“反正啊,等我回到家里除了站着的房子躺着的地,连耗子都抬粮食走了。”阿文听六爷说耗子抬粮笑了起来“我呢,家里能当的早就拿去当了,本来留了几件应急,这下可好,应急之物都被几个小妈卷包会了,苦挨了几日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后院杂物房大缸底下发现过一个破盘子,盘子底有划痕,估摸是家里不要的玩意扔这了,也是实在没什么可换钱的物件,就把这拿去当了。”
阿文点点头:“当哪家了?”这把六爷问住了,自己当过的东西那么多,实在想不起来“哪家我是忘了,只记得那老板嫌东西残破,才给了十个大洋,说是还得不少钱修补盘底的残破,给这么多就不少了。”阿文皱着眉看着六爷:“然后呢?”六爷不解:“什么然后,然后我就把钱花了。”听六爷这回答阿文气乐了:“然后这盘子就被袁克定拿走了!”啥?袁克定?这怎么还有袁克定的事,六爷一时转不过来,觉得阿文是不是糊涂了。“你当盘子的那家当铺是民国大总统袁世凯的长子袁克定的。”
六爷恍惚,袁克定在京城开当铺的事他知道,不只一家,把盘子当进了袁家当铺这他可想不到,话说回来当给了袁家又怎么样。阿文和六爷都不再说话,阿文盯着六爷,六爷盯着阿文,过了片刻,六爷忽然举起手指着阿文:“哎哎哎,是不是,是不是......”几个是不是说完便是满脸惊恐,再往下的话说不出来了。阿文叹了口气:“人的命天注定,应该河里死准不会井里死,应该家里死就不会在市井亡,范六爷,你明白了吗?”
青花盘子惹大祸,范六爷要再振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