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读书,从大学生到研究生,一个宿舍里住几个人,青一色,男的或女的,都是学校分好的。
到美国读书,学校不管住宿。留学生自己找房子住。多数都与人合住, 称为室友。 男的可以找男的,女的可以找女的,也可以男女同住。学校不会管,老师不会管,警察也不会管,更不会有人说你作风不正,乱搞男女关系。
有利有弊。 也有人因此闹了大笑话。
我到的那一天,在学生中心找了一份报纸,看到有人在找室友。 一个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个男的。一拍即合。没有几分钟,那个小伙子就开着车过来接我了。
小伙子20几岁,高个子,皮肤黝黑,在肯特大学读硕士,以后想学医。他的名字叫拿你大家讲野话了 (Nanidaka Jayewala) 。 斯里兰卡人,祖辈是渔民。他说他的姓讲野话了(Jayewala) 就是渔民的意思。 我想他们那里的渔民大概都比较喜欢讲野话。 他又说他的名字叫起来很响亮,尤其是在海上,很远的地方也能听到。 我赶紧说,我是宁波人,也是海边出生,讲话也很响,还很生硬。“宁愿与苏州人吵架,也不与宁波人讲话”。 嘿,万里他乡遇故知。
到了那房子, 是木结构的,比较古老,走起来地板会响。小小的两室一厅,中间是厨房兼客厅,加卫生间。 每个人一个卧室, 关起门来,各不相干。
小伙子人很好,挺帮忙。 我刚来,没有车,只要我需要车,只要他有时间,一定随叫随到。 中国人喜欢吃中国菜,每次我要到克里富兰和爱可龙的中国店买菜,都是他开车。我烧中餐的水平够不上米其林星级,哄哄外国人还是可以的。每次我烧的介蓝鸡,土豆鸡一半是喂他的。我们来自五湖四海, 素未平生,但是互相帮助,同屋共济。
讲野话了有一个女朋友,20几岁,金发白面,每星期六来看他,住在一起。这一天比较热闹。 我通常在晚上11点左右就关起门来。他们晚上先去酒吧喝酒,跳舞,玩够了,12点多才回来,在宿舍里继续玩,继续折腾。有时候是他们两个,有时候有几对朋友一起来。多数时间他们在自己的房间里“折腾”,偶然也在客厅里“折腾”。我是有家之人,是不能开门出去看的,我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听他们“折腾”。有时候早上到客厅里还能看到几条美女的底裤,胸罩和套子之类的东西。
这是个古老的木结构房子,半夜里就听得床在摇,墙在晃,地板在抖,整个房子像是在闹地震,再加上讲野话了渔民的吼声和他女朋友尖叫声,惊鬼神,震天地,就像是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一样热闹。 我是过来人,又是初来乍到,讲野话了平时的表现也不错,够哥们的,咱也就忍了, 更不能打电话找警察去投诉。
那时候,我老婆还在国内,听到这样的事她还可以忍受。
我的朋友张兄,却为室友的事闹了大笑话。
张兄是我国内的老同学,到了美国我们还在一个学校。张兄是个老实人,不太说话,大学里没有找对象,读研究生还是没有找到对象。30多岁,眼看着就要出国了,他父母作主,帮他介绍了一个四川老家的姑娘,出国前几天突击结婚,算是完成了他父母亲的心愿。张兄与老婆的被窝还没有热几天他就出国了。对他父母来说儿子走了,儿媳妇还留在国内做人质。
到了美国, 张兄适应环境很快。找了一个室友是女的。 张兄告诉我,他的新室友也是中国人,他们在一个系读书,一个实验室工作,一个老板手下干活, 有时候还开同一辆车去学校。
搬家那天,张兄要我去帮忙,为他一起搬家具。 我也有幸见到了张兄的新室友。好像是广州人,叫杨美玉,很年轻,有活力,爱说话,挺随和,大眼睛,短头发,笑容迷人, 很像一块美玉。杨美玉先租的房子,张兄是后来的。 也是两室一厅,比我住的房子好多了。客厅的桌子上铺了台布,放着一个花瓶,插了几朵鲜艳的玫瑰,芳香四逸,充满了家庭的温馨。
卫生间也是他们两个人合用,很不错,里面有一个大浴缸,可以淋浴,也可以盆浴。还放着各种各样女人的化妆品,香气诱人。
他们两位室友就这样温馨地住在一起了。张兄说,他们是各住一间。
偶然那杨美玉洗澡时忘了拿浴巾,就会叫他帮忙。“小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浴巾?”
有一天麻烦的事终于发生了。
那天晚上10点多了,张兄在洗澡,准备睡觉。杨美玉在客厅看电视。电话铃响了,那时候只有坐机,没有手机。
“你找谁啊?” 杨美玉说。
“张大军在吗?我是他老婆。从中国打来的电话。”
“他在洗澡。”
“你是谁,这么晚了,还在他房间里?” 张兄的老婆听起来有点不安。
“我是张大军的室友,我们住在一起。” 杨美玉解释道。
“什么你们住在一起?” 张兄的老婆在电话里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声音有点发抖。
“不是,我们没有住在一起,我们是住在一个宿舍,不是一个房间。” 杨美玉这下有点尴尬,有口难辩。她知道,这时候张兄的老婆在想什么。
“张大军,你老婆电话。” 杨美玉知道自己说不清楚,想让张大军自己来跟他老婆说。
“等一下,我衣服还没穿好。” 张大军从浴室里探出头来,大喊一声。这一切都被他老婆从电话里听到了。 那还是90 年代初,张大军是四川人,他老婆连上海也还没去过,怎么能一下子适应这美国的生活方式。
“啪” 地一下,张大军的老婆腊梅把电话挂了。
等张兄洗完澡出来,再打电话给他老婆,就别再想打通了。
张兄在这里干着急,他老婆已经跑到她婆婆家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哭大闹。
“你这儿子是骗子,到了美国就与别的女人同居了。我不要他了,我要离婚。”
腊梅把她婆婆闹得晕头转向。这婆婆还没搞清是怎么会事,电话铃又响了。
“妈,我是大军,腊梅在吗?”
“在, 在我这里大哭大闹。都是你这混蛋做的好事。 听说你与别的女人同居了?” 张兄的妈也气打一处来, 在电话里大骂儿子。
“妈,这不是同居,是室友。”
“什么室友?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半夜里还在一起洗澡。 ” 张兄的妈想像力还很丰富。
“妈,是我一个人在洗澡,不是两个人。”
“那她在那里干什么? 看你洗澡?不像话,到美国还没有几天就变样了,就与别的女人同居了。”
“妈,这不是同居,是室友。” 张大军是个老实人,他们真是室友。但是对远在天边的四川人来说,那真是有口难辩。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 赶紧分开,否则你的老婆就要跑了, 你以后也别再回家。”
张大军是老实人,很听他妈的话。没过几天他就从杨美玉那里搬了出来。
一年后,他老婆来了美国。一看就是个厉害的四川辣妹子。还好,杨美玉已经转学走了。否则,那四川腊梅一定会去找杨美玉算帐。
有几次腊梅还问朋友,想了解杨美玉和张大军到底干了什么。朋友们都说他们是室友。
他老婆还是有意见。
“谁知道她是室友还是小三。”
那影响别人睡眠的噪音, 贴张字条在他们房门, 警告一下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