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晚上在看最后的球赛,忽然就想起了母亲。
晚上做梦:我种在花盆里的柿子树上结了故乡才有的油柿,1、2、3、4、5、6个。我兴奋地要去拿手机照相,醒了,原来只是一场梦。
看了一眼微信,有弟弟发的照片:三周年祭。
哦,原来是母亲在招呼我。
三年前的七月的一个下午,我在异地出差,一个人下班开了很远找了个中餐馆,刚刚坐下來吃,看见有微信:哥,你还是回来再看看妈吧。
我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临。
跟新公司的领导请了一个星期假,来不及与异地的同事说再见,匆匆回到了家。
母亲躺在活动的床上。姐姐告诉她我回来了,她只能微张眼睛看我一眼,嘴里不知在说什么,声音很微弱。
医生说医院也没有办法了,看她自己能不能过了这一关。所以还是留在家里自己照看着。
好在当地有医生可以叫上门来。弟弟找人开了不易弄到的药。这样每天给母亲输液。
情况稍有好转,但是基本不会开口说话。
一个星期马上就过去,我又续了一个星期。
很快又是一个星期,姐弟们都让我回去上班,有她们在照看。
我收拾好行李跟母亲告别。姐姐扶起母亲,
“妈,我走了。”
一直没有跟我说过完整一句话的母亲,手指着边上说,
“拿上这瓶饮料”看着我清晰地说,
“你安心回去上班,照顾好自己,不用管我。”
“我还会回来看你的。“我希望我说的是真的。
我转过身,姐赶紧送我到车上。
我没有回头。
我没有勇气回头。
我终于没有忍住我的眼泪。
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相见了。
我知道我是多么的无力,无法将母亲留住。
我知道我是如何的笨绌哪怕连一句告别的话都不会说。
我一直铭记她最后对我说的话和场景,
以及三个月后的国庆节,我抱着刚刚变成骨灰的盒子,里面还是热的她。
我在心里跟她告别:再见了,妈,我们还会再见的。
我知道从此阴阳两隔,再也听不到你间短的电话里的声音了:
你好吗?我好的,你不要担心。。。
母亲生于那个命运多劫的年代和地方。
父母离她们姐妹年幼而去,留下给堂叔照看。
亲戚日子也过不去,留下她们微薄的房子/财产,背弃承诺把她们姐妹送了人。
母亲被送给了一家也是穷人家。
没日没夜的只有干活、春、夏、秋、冬、、、
实在忍不下去了,跑到城里去找亲戚。
偶然被父亲本家的看到了,母亲拿出一个篮子叫本家带回去还。
本家回去说:这样的人要去找回来啊。
。。。。。。
我小的记忆里母亲永远在干活。
起早干集体的活、回来干自留地的活、晚上干家里的活。
我能做的就是煤油灯下看着她缝补我们的衣服,还有我们过年初一穿的新鞋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母亲后来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我不知道她们见面是如何的场景。不过到了我们这一辈还是失去了联系。
母亲堂叔的儿子后来找到了母亲,说对不起,他父母做得不好,没有尽责。
母亲说:过去大家都过不下去,不怪他们。
后来这个亲戚经常来看母亲。母亲走的时候他也天天来,默默的陪母亲坐着。
母亲一直有关节痛,她说是小时候受的冻,不管多么冰冷刺骨的水也要去干活。
母亲身体一直都很好,或许那怕有病痛,她也没有时间去生病。
父亲生病后一直她照顾,晚上上楼要靠她后面顶着推上楼。
我后来回去看那个荒废熟悉的家,楼梯是那么的窄和陡。
父亲走了,母亲也垮了。
膝盖疼的不太会走路,人弯了,缩了一大截。
这是我记忆中有关母亲的全部片段/梗概。
我从来不敢问母亲的从前,
我怕我不够坚强听她的从前,那不是故事,那是她大半身的煎熬。
我怕这样的回忆对她太残忍。
写给自己。
以此纪念母亲。
9/29/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