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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独上西楼(八十七)厕所

(2018-11-12 07:17:48) 下一个

无言独上西楼(八十七)厕所

 

公元一九六六年是非凡的一年。这一年的自然气候风调雨顺,但是政治气候风起云涌。疾风暴雨般的运动一个浪潮接着一个浪潮,打得人们蒙头转向,只有招架应付之功,完全没有回味的余地。连一向不关心政治的冷太太都感觉到了这次运动跟49年建国以来一直不断的各种政治运动有所不同。

 

首先让奎云感到变化的是二儿媳邱婉怡。一向讲究吃穿打扮的她突然间在着装上有了巨大的变化。过去贼亮的高跟鞋被白边黑面的扣绊方口布鞋代替。泡泡袖,掐腰的布拉吉(连衣裙)换成了翻领衫和肥肥大大的裤子。奎云记得那还是婉怡怀平平时做的。

 

奎云一直不爱搭理婉怡。她把老二尚生拉到一边:你媳妇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还是又怀上了?

 

“没有。妈您不知道,这几天红卫兵不知道从哪儿得了尚方宝剑,大街上看谁不顺眼,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逮着尖皮鞋,高跟鞋就毁,时髦的瘦腿裤,连衣裙来不来就动剪子。吓的婉怡赶紧换了装。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冷太太似乎明白了,因为她家二儿媳是最跟得上形势的。

 

听说有些人家还被抄了,值钱的东西被抄走了。尚生低声说。经历了三年饥饿,埋葬父亲,他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还有值钱的东西和积蓄。

 

听了儿子的话,奎云打了一个冷颤。抄家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有皇上的时候,犯官家里几乎都被抄家。经历过抄家的都知道,家里值钱的东西会被洗劫一空。

 

此时她一下子想起了自家的厕所。

 

实行经租房前,冷家自己住在这个三十多间房的小院里。后院东房是一间厕所,不分男女。上厕所前问一下有人吗?如果无人应答,就可以进去使用。

 

搬来没多久,奎云发现厕所的一角有块砖有些异样。经过和冷先生一起研究,发现那块砖是一块可以活动的砖头。取出砖头,后面是一个半尺见方的小密室。砖头制作的非常巧妙,一般人都看不出其背后的玄机。这大概是前房主给自己造的一个藏东西的地方。从此,奎云在那个角落里放了一个簸箕和扫帚,挡住了那块活砖。

 

经租房后,奎云提出,住户多了,一个厕所是绝对不够用的。她坚持在前面两个院子里再修一个男女分开的厕所。后院的厕所归冷家人专用。也有人时不时溜进来用后院的厕所。无奈,奎云在厕所门上加了锁。

 

如今银行已经不再有出租私人物品保险柜的业务。奎云将部分房契,尤其是尚民,尚兰的那三份,以及自己名下的几份重要房契,银行存折,几根大金条和自己一些珍贵的首饰存在了厕所的那个小小暗室里,以防不测。

 

地方太小,而且潮湿。名人字画,冷先生的藏书,笔记一样也存不进去。

 

奎云只能希望这是自己吓唬自己,冷先生已去,自己不过是个小老太太,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她虽然有许多房产,但是平时一向低调,既不穿金戴银,也没有私人汽车。顾个老妈子都是迫不得已。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家底儿到底有多大。

 

孩子们知道家里有些私人收藏。冷先生在世的时候常常拿出来让孩子们学习。但是家里的金银财宝,首饰房契他们一概不让孩子们知道。一则担心孩子们因此觉得有了依靠,不思进取。二则奎云打算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一定要把握住自己的经济自主。这些东西散出去容易,一旦自己需要钱的时候,再跟孩子们要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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