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独上西楼 （七十二）若楠

离不成婚的除了冷家老四，还有李素贞的妹妹，李素琴。

周占地从朝鲜战场回来之后，到处去做报告。新婚的李素琴陪着他走了全国许多地方。所到之处受到当地军民的热烈欢迎。各地都捧出最好的名吃，带他们游览最好的名胜古迹来招待为国争光的志愿军英雄。他们还一同回了周占地在江西的老家。虽然他的父母双亡，村里没有人认识他，但是家乡人民还是以极大的热情款待了这位英雄子弟。一时间，周占地的自信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饱满。

然而人生总是要回到实处。游历了全国各地的周氏夫妇最终回到了北京。迎接他们的是转业地方的调令。他们被双双安置在北京市商业局工作。周占地任局党委副书记，李素琴在人事部门工作。

商业局给他们分配了房子。坐落在北京市东城区的一个四合院，一排三间敞亮的大北房。二人都没什么家当，三间屋子连一间都没装满。这个家显得空空荡荡的，然而周占地却特别高兴。他一辈子在外面当兵打仗，睡野外，住宿舍，如今总算有了自己的家。他看着三间房子高高兴兴地说：“我们要生很多孩子，把这几间屋子合理地利用起来。最好生他一个班！”

但是李素琴的肚子似乎不听她丈夫的话，结婚三年里，一直安安静静的。周占地对此特别的不满意。他辛勤耕耘的原来是一块不毛之地。于是平时就骂骂咧咧，表现出了诸多不满。最近周占地越来越没了样子，似乎老婆欠了他什么。

素琴不相信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她悄悄去妇产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结果显示，李素琴身体健康，妇科也没毛病。她没把结果告诉丈夫。对于她来说，生不生孩子无所谓。她要照顾母亲和二姐素贞的儿子，还要照顾这个家，已经很忙了。

结婚后她发现，在外面一副英雄气概的周占地在家常常是牢骚满腹。失去的一只胳膊给周占地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不便。他的日常生活需要素琴帮助，脾气也因此而变的暴躁不堪。不但如此，单位里还有周占地和其他女性不正当来往的传闻。尽管大家一直背后窃窃私语，不让素琴知道，但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她最终还是听到了。这不禁让她更加寒心。

一次素琴回家带母亲看病，晚饭迟了一些。周占地非常生气：“娶你这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也就算了，居然连个饭都做不了。要你有什么用！”

“咱俩谁生不了孩子还说不定呐！”素琴终于忍不住顶了一句。

“你说什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哪有男人生不出孩子的事情？老子身强力壮，怎么可能生不了孩子？你这个臭娘们儿怀不上孩子还有理了！”说着，占地在素琴的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的脸，素琴再也忍不住了：“好，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腾地儿，我们离婚。你去找能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吧。”说完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回娘家去了。

上班后，李素琴跟单位提出了离婚申请。谁知遭到领导的严厉批评：“小李同志，周副书记是英雄，你怎么可以提出跟他离婚呢？他为了解放全人类失去了一只胳膊和部分听力，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你怎么忍心再雪上加霜呢？”

领导对李素琴的申诉全然不为所动。他劝素琴回去与周占地重归于好。他认为占地同志的暴躁脾气是因为他身体的创伤所致，素琴应该多多体谅。至于外面那些花边新闻，根本不足为信。周占地年龄不大，但是革命资历很长。在党多年的教育下，他是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的。

让李素琴决定回家的不只是领导的劝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发现自己怀孕了。1959年，李素琴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孩。周占地对孩子的性别十分不满。他盼望着一个能给他家传宗接代的男丁。他坚持给女儿取名“周招弟”。素琴简直不能容忍这么没有文化而且性别歧视的名字。最终二人达成协议，取名周若楠。言外之意，不是男孩，宛若男子。

在家里，周占地坚持跟若楠叫招弟。不成想，若楠还真的有了一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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