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 （八）

当年在中西部读书的时间，陈新就已经开始倒腾股票了。他的这个嗜好是跟第二个房东学来的。房东老爹爹过去不过是JC Penny的一个售货员。二战后把节省下来的钱买了几家当时刚刚上市公司的股票。没想到其中的几家发达了起来。老爹爹赚了一大笔钱，每年的分红就很可观。他股票越做越顺手，后来卖出去一部分，买房子置地，如今已经年近九十了，养尊处优，手头阔绰，生个病看的都是名医。老爹爹闲的无聊，只要陈新有时间，他就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的发财过程，买卖股票的心得。

陈新觉得这是发大财的一条康庄大道。他要在这条路上疾步前行，早日暴富。他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介绍股市的书，认真研究了Long，short，margin，devident等等一系列的新概念，新名词。之后，他殚精竭虑，把省吃俭用的钱都投到了股市上。开始时股票交易还需要通过交易所的操盘手。九十年代末期，互联网发达起来，网上有了几家专门提供股票交易的网站，如Etrade等等。这大大方便了股票交易。当时科技股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任何一个股票经济师的预测，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无目标地急速奔驰。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在做股票。与大多数八十年代出国的学生相比，陈新算是老股民了。其实，他对股票最初的作用，后来的演变，股市起起伏伏的历史可以说一无所知。但是他常常以专家的口气在华人聚会上夸夸其谈。

杨梅就职公司的股票也是一路飙升。她每年都有stock option和employee stock purchase plan。公司会将那些股票直接存入她的Etrade 账户，每存一笔，公司都会发给她一封电子邮件。对于自己有多少公司的股票，杨梅有个大概的数字。但是，开了Etrade账户后，陈新马上改了密码。如此，虽然股票是公司奖励给杨梅的，但是她连看看的机会都没有。办公室的同事们那段时间对股票的讨论很多。大家都在互相讨教如何避税，杨梅每次都听得似懂非懂。回家问丈夫，陈新说，别听他们瞎喳喳。好好上你的班，争取多得到点股票，奖金，涨工资的百分点才是真的。暗地里，他特别庆幸自己娶了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女人，简直就是娶回家了一颗摇钱树。

陈新的股票越做越上瘾，除此之外还做起了期货。反正他的工作也不需要加班加点。每天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办公室，只要有时间就上网关注股票。他试图说服杨梅放弃存401K退休金。他的理论是，虽然公司鼓励大家存退休金，还给一小部分配给（match），但是杨梅的401K最多只能投到基金上，还是有限的几个指定基金。把钱拿到自己手里，想买什么股票，基金都可以，不受限制。他向杨梅炫耀他这几个月来投资的一只股票，从每股$7涨到了$28 。四倍啊，你要知道！你那个401K猴年马月才能涨四倍？但是杨梅不愿意。她要自己掌握这一部分陈新够不到的收入。陈新无奈，他不可能去改动杨梅给公司人事部门上报的401K税前扣除比例。他反复对杨梅说，你真是榆木脑袋，死不开窍。但是，无论陈新怎么说，杨梅都不为所动。

杨梅询问公司奖励她的股票是不是已经到账，其中一部分是不是可以兑现了？回答是肯定的。杨梅要求卖掉一部分股票，还清房屋贷款。陈新坚决不肯。他的理论是，房贷只有6%的利息，他做股票可以轻易超过这个百分点。股票涨的这么好，卖掉容易，买回来就难了。

陈新反复向杨梅表示，他没做成教授是他的运气不好。但是这也是件好事。如今的工作已经是轻车熟路，闭着眼睛都能讲的头头是道。这样，他就有大把的时间来管理家中的钱财。他告诉杨梅，把钱交给他管理是最合理的做法。女人一见到钱就会乱花，买些没有用的东西，你杨梅也不会是个例外。

那两年，陈新别提多得意了。他对女儿情有独钟。每天下了班就是陪着女儿玩各种游戏。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情人，这句话在他们父女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陈新常常背着女儿在屋内屋外一颠一颠的跑着，逗的女儿哈哈大笑，开心极了。

偶尔他也买瓶红酒，说是学习一下洋人的高级品味。看着自己股票的价值总数不断地上涨，他觉得自己离有钱人只有一步之遥了。周末闲下来，他常常开车去海边转转，看看大房子，小游艇。好像这些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东西离他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