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蓝根到双黄汤

子曰：有病乱投医，得了新冠肺炎更是如此。本人在前面的那篇《肺炎之美丽传说》中，曾提到个医生自己凭感觉说治好的肺炎的十大传说，其中谈到了中医，在那个传说里，武汉的一个医生自己在家不知凭什么治疗原则，用了六种不同的中药，把自己成功治好。

随着疫情的延续，关于中医的传说愈来愈多，在众多的传说中，最有名也最让人笑话的就是双黄汤了，这是怎么闹起来的呢？原来是有人在筛选抗病毒药物的时候，发现双黄汤对病毒有抑制作用，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媒体马上就有标题党报了这条消息，说：有药了，双黄连口服液可抑制病毒。这消息一出，微信上那些喜欢ZT的人就忙起来了，于是这条消息在微信圈里以Ro=10000，潜伏期为零的速度快速扩散，有的更是边ZT, 边望店里跑，于是就有了各地哄抢双黄汤的一幕。

人们似乎忘记了，在上次萨斯流行的时候，有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只不过那次的“神药”不是双黄汤，而是板蓝根。那一次，级别更高，竟然是全国防治非典型肺炎指挥部科技攻关组公布的消息，说"板蓝根等八种中药对治疗非典有疗效"。而在此前，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组织专家制定《非典型肺炎中医药防治技术方案（试行）》，在丝毫不知其效果的情况下，已经将其认定为预防萨斯的官定药。结果，即使当时还没有微信，也一样引起了哄抢，所以不能怪微信，微信只是增加了假新闻的传播速度而已，即使没有，依然会有假消息。

这两个可以说是无独有偶，都是中医，虽然不能怪中医，因为西医也有这样的事情，譬如说那个“人民的希望"之药，但两者不同的地方就是，后者要在病人中推广，必须经过严格的双盲测试，而中药就没有这个要求。这种事情的发生，又让人不得不思考中医中药到底该如何发展，是按传统的气和经络辩证哲学方式呢，还是按现在的科学方式。

一提起这个问题，就会牵起一阵激烈的讨论，这个主要是因为人群中总可以找出相信中医和不信中医的人，虽然不知这两派的比例有多少，但这两派人中各有很passionate的人物，其中不少是杠精，数字不详，但从每次的争论来看，可能旗鼓相当，这些人讨论起来，没有什么理性，基本上是争论，就像其它问题一样，不管有没有理总要整个赢。

作为搞科学的人，知道传统医学是祖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不管信不信，它都将会存在下去。可是，究竟是以古老的辩证气络方式存在呢，还是以现代科学的方式发展的问题时不时会被问起。每当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会牵出另外的几个关键问题，那就是中医重要到底有没有效，有多大的效，怎么衡量。就拿中医治疗肺炎这一点来说，到底有没有效和任何西药一样，都没有人能下结论，可是偏偏总有人出来说什么中药可以抗病毒或者增强免疫能力，更有高大上的就是固本。

你如果说固本我也不懂你在说什么，那你去固本吧，但你固本的判断标准是什么？而且这个本又是什么？如果你说我不懂，我也没有办法，反正为中医说话的人说着说着就说人家不懂，这也是中医的问题所在，把很本来很简单的问题弄得那么深奥，搞得没有人能懂，连那些郎中们也不知道几个真懂的，此其一。

再说说抗病毒能力，中医和西医看病本来是两个不同的体系，如果你说病毒引起的肺炎是什么瘟症用中医的办法去治疗，我真得不敢去质疑你，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是瘟症。如果质疑，最多像上面说固本一样，说不清楚个究竟。但是如果你说中药能够抗病毒，这就到了现代医学的领域，既然这样，你就别怪人家那现在医学的标准来看待你了。首先你说中药能抗病毒，证据在哪？是试验的来的数据吗？如果是，拿来给大家看看，看看在体外的时候，中药在什么浓度时能够杀病毒，其中是什么成分能杀病毒，服了这种中药以后，体内这些成分能否达到杀病毒的浓度，如果在体外都不能杀病毒，就不能说中药能杀病毒，即使在体外可以杀，在体内如果达不到有效浓度，也是不能杀的，所以，要说中药能抗病毒，就要拿出体外和人体试验的证据，不然还不如不说抗病毒，直接告诉人家是调气好了。

最后说说增强免疫能力，这个又是一个现代医学的概念，既然是，就应该用现代医学的标准来衡量，首先是你所说的免疫能力是什么意思？是先天免疫还是后天免疫，是体液免疫还是细胞免疫，如果是其中一样，可以用那种指标测到？ 如果弄不清这一点，就不要含含糊糊地说什么增强免疫了，真要含糊，不如说固本。

其实中医在面临着越来越大的压力下，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真正的identity，以至于一分儿中医，一分儿现代医学，说起脏器和其它医学概念起来，人家不知道是中医的还是现代医学的，就拿脏器来讲，中医所说的肺可能和西医的完全是两个概念，那么肺炎呢？中医有这个概念吗？好像没有。连肺和肺炎都不一样，怎么治疗肺炎呢？除了脏器不一样外，传统中医上也没有病毒这个概念吧，有人说中医也是可以发展的，是呀，我也同意，但是中医要怎么发展呢？是不是要把中医的肺还保留下来，加上现代医学的病毒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不伦不类的呢？免疫又是怎么回事呢？在中医里有细胞这个概念吗？有抗体这个概念吗？有细胞介素这个概念吗？没有吧，如果没有的话？那中医所指的免疫力又是什么呢？

有人可能说你这个人就是烦人，老钻孔子，只要中医能把病治好了不就行了？可以呀，但是怎么知道是治好的还是自己好的呢？关于肺炎就有人说中医适合于用于轻症和中度症状的病人治疗，这个其实是站不住脚的，因为这些病人即使不治多数也是会好的。真正想知道疗效，要做双盲法试验。

对于这点，有人说中医是要辩证治疗，每个病人的方法都不一样，那么同一个病人不同的医生用的方法是不是一样呢？可能也不一样吧！其实，即使这些都不一样也是可以做双盲试验的。我们一起来看看，选两组病人，A，B两组，每组一百个，让同一个或几个郎中看，并开中药。然后再让一个或几个医生看，都开西药。然后由护士给两组病人都准备西药安慰剂或者中药安慰汤。让A组病人都喝中药汤吃西药的安慰剂，让B组的病人都喝中药的安慰汤和吃西药，并且不告诉郎中，医生或病人谁用了啥，这样下来就都双盲了，治疗几个疗程后再让这些医生评价这些人的病是不是好了，好了多少，然后再解密，这样下来，如果有效的话，才真正牛B，不然，不管怎么说，还是难以让人相信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肯定不会有人这么去做的，原因就是不管我们怎样质疑，都不会动摇中医的地位，这是因为在中国虽然没有几个人相信地球是扁的，但是却有相当数量的人相信中医，这些人中不乏一些现代医学的专家，比如被捧为神的钟南山，上次在萨斯流行的时候，就请中医“治好”了自己的女儿。另外，中医药的监管机构是绝对不会让人把中医和西医用一个标准对待的，不然也不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做出用板蓝根预防萨斯的决定，广大的中医们就更不会同意了，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说if it ain't broken, don't fix it。最多就是几个像我这样的人嚷嚷，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就是看到时有点烦而已，只要不动摇中医的地位，任由我们这些人嚷嚷吧。

也行，只是别太高调了点，不要动不动就跑出来夸中医有多能多能，甚至比西医还好，因为这样难免有自欺欺人之嫌。如果不想人家挑战中医，就应该把中医要么纯中医化，用气络辩证法，要么就现代化和科学化，否则，就会是个两不像，说中医是辩证的，治本的可以，但现代医学是要证据的。  

最后讲讲今天的疫情，今天是修正确诊标准后的第五天了，预报的最高值更趋稳定，表现在上限和下限的差距缩小，这个趋势估计还将继续，按照现在的估计，病人总数已经过半，死亡总数仍没有，两者之间相差是五天左右，以现在的数据看，最后的病死率应该是3%上下。预测最高病例总数在13万人左右，是萨斯的16倍，死亡人数可能高于4千，是萨斯的五倍多。

据报道，德州大学奥斯丁分校的几位科学家发现武汉肺炎病毒对肺部细胞上的受体的亲和力比萨斯病毒要高10-20倍，这可能是其比萨斯影响的人数更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