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钢琴我的手就痒痒了。离开林家卖掉钢琴后,再也没摸过。心中真后悔,见工时只介绍会弹琴,没问她家是否有琴,是否可弹。回到我室,无聊地打开电视,不专心地看着。不知几点要走。
中午过后看见婕开车回来,我到厨房看需要为魏先生做点食物吗?婕进来对我说给魏先生做“帕斯塔”,我一下愣住了。这是什么复杂的食物。晚上吃大餐,午饭应不吃或少吃。婕看我不懂,就到储藏室拿了一个小罐头,打开一看是很稀的面条汤,有一点胡萝卜、青豆等。我想如果是面条,我煮一点新鲜的就好了。她说的是英文吗?我怎没听过?
马上向婕道歉说我没听懂,其实我会做。她说没关系。本不需要吃,但他非要,只好哄一哄他。我明白,她要魏先生减肥,魏先生不能自取,必须申请。这种关系很有意思。
我问何时离开这里?她说晚餐的准备工作都已完成,下午5点离开即可。我鼓足勇气问我的心事,不让弹就心安了。我问能用她的钢琴吗?她说可以,现在有时间,弹弹看。
回房间拿了琴书,把在餐馆和林家所弹的谱子取了出来,给她看。她说我练了不少东西。问我会弹胡桃夹子的插曲吗?我说不会。她说她有谱子,等找到后拿给我。
先弹了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很慢,作为热手吧。这时婕母快速来到客厅,魏先生也慢慢走来。接着弹斯特劳斯的蓝色的多瑙河,婕听一下就走了,魏先生也走了,只有婕母坐得更靠近钢琴。弹完婕母话多了。
她问我是专业吗?我说是从小爱好,并简略讲了学琴历史。她说他们都是犹太人,她丈夫十月革命前来美,在教堂里做琴师,后来他们结婚生有一女一男。女就是婕,她从小不好好学琴,其弟和父亲学,即弹管风琴、又弹钢琴。她丈夫去世后,管风琴就搬到加州了,这个儿子是医生,房子很大,除有管风琴外、还有钢琴。家里常开音乐会。他的子女也弹琴,所以家里很热闹。
他们原来住纽约布鲁克林,丈夫去世、儿子是个大医生后,她搬去和儿子住,只是年节回来住这里。
我问她魏先生父母也是俄国人吗?她以轻蔑的口吻说,从波兰来,他父亲来美打工,后来挣点钱开了个小衣厂。魏先生是在这样家庭长大的,他小时家里没钱曾在餐馆打工。
我说他很能干,是个大老板。老太太哼了一声,没放在眼里。她以儿子是著名大医生而骄傲。在口里不停地念叨她的儿子。
我问魏先生父母还在吗?她听说其父已死,其母在佛州养老院。已经行动不便,不会来这里了。
我们边聊、边弹。婕打扮得极其漂亮进来。对我说在楼上边泡澡边听、边哼,真想跳舞。我很高兴至少两人听我弹。
婕说准备一下,该走了。我回房间穿上在中国教课的两用衫。在中国时这是我的漂亮衣服,来美做粗活后成了工作服。时时刻刻记住我是保姆。
这件衣服是1962年我看独臂人张美洵穿着好看,也去买了一件。它暗灰色很配张的白皙皮肤、戴着黑边眼镜、显出浙江男士的优雅。
我买后穿上也很好看。其优点料子硬朗,保持衣服永远笔挺,洗完不用熨,从水中拿起来不拧、挂在衣架凉干后就行。它是我几十年的上课服。
女主人一点也不注意我的穿着,不计较我穿得漂亮。她不是林,面目标致,个头高挑、身材极好。再穿上得体高级的服装,我是甘拜下风。
这天她化妆极其细致,面容更加漂亮。穿着非常高级、合身的西装,人显得很年轻。
魏先生穿着藏青枣红大领的西装,裤子两侧也有枣红条。我认为这身衣服不适合这个场合,像大西餐馆中大跑堂的,或带餐员,一点也显不出大老板的气质。他虽然高,但太胖,穿什么也不会好看,和陆没法比。
婕母也换上一身很有品位的西装。
由于驾车去,开暖气,大家都没穿大衣,算是轻装上阵吧。因为人多的场合,家庭宴会,不会有存放大衣的地方。饭后走前找大衣会很花时间。
我和婕母自觉坐二排,这是一般的小轿车。魏先生说这是他的车,应当他开。婕说她已经开过来回,熟悉道路。魏先生说他知道怎样走,两人争论不休,最后婕坐在副驾驶位。没有开多久就听婕说 开错了。魏说肯定没错,这条路近!
不久婕又说都该到了,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在哪!魏让婕别说话,婕母也说让他慢慢找。
我轻声问婕母他们经常争吗?她说从上大学认识、结婚、到现在一直如此,谁也管不了。我就不说了。我的观点是婕已经开过来回,即使她的路绕了远,也比心中无数的瞎开要快得多。转来转去,何时是头?明摆着应当婕开。但魏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应当照顾我们三位女士。
婕说他都在这里转好几圈了。这时魏先生才承认他已经迷路了,他让婕来开。婕气愤地说都不知在何处,怎样开!
那时没手机,感恩节许多商店都关门了,上哪打听呢?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步行者。他说没听过那个地方,一定不在附近。
问了他这是什么地方,需要找电话打给女儿询问。又开了不少才看到一个小店。魏先生亲自去打,丧气地走回来说开过了。
这时婕逮到机会大大地把魏奚落一遍。魏自知犯错,不敢回嘴。在如此斗嘴的环境下,好不容易来到了一座房子面前。我们下了车,魏女儿出来迎接说客人全到了就剩我们了。她接过车去停。
从这一路的斗嘴使我明白必须谨慎,不能得罪任何一位,更不能议论,挑拨是非。小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