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坐火车到了上海,住进了新亚饭店,这是在北京东路靠近外滩的老饭店。我马上与上海飞机制造厂的副总郑会琳联系,他告诉我沈阳厂的小程来这里找过我,并留下了她在上海的联系方式。我没有去联系,我想第二天在工厂见面即可。
第二天一早我和小程都准时到达厂门口。我很高兴她是个尊守诺言、遵守时刻的人。
我们由郑副总带到机加车间老师傅旁,老师傅马上就问是科研就应当有科研经费,郑副总低声告诉师傅,我还没拿到经费,只想通过这次试切去拿,让他帮帮忙,将来厂里会考虑的。
我实在不好意思,我解释说:这是我第一次申请课题,要经过学校层层审查,现在只拿到了这次出差费,这次试切全靠校友郑副总了。
其实我校科研处很明白,每个工厂都不敢得罪我校,因为他们每年都伸手来要毕业生,每个校友也都抱着要报答母校之恩来为母校工作,这些心知肚明的事,不用太挑明。我和小程互相看了一眼,知道有点勉强。但这时必须脸皮厚,顶得住。
因为我一个小小的讲师,工资之低,不可能自掏腰包来干活,就连送红包也送不起。最多用我的差旅费报销一顿饭。这就是当时基础课教师搞工程方面课题的最大痛苦之处。平时数学教师科研工作是写论文,或出书、最多要个差旅费。写书一般是出版社出钱约稿,靠出版后读者购买,销路不好的书不会出。出教材,学生要买。总之,过去数学教师不需课题经费。学校的科研经费是为专业教师的,他们代表国家水平,只要论证通过,经费就源源不断了。
一开始师傅就发现我只懂自己算的数,对机械加工、数控机床一窍不通,首先遇到的问题是我计算的坐标系和数控机床坐标系的关系,然后就是零件的毛胚,我空手而来,没有毛胚,我请师傅找个废料头就行,因为只要能加工出一块曲面,就可向领导申请经费了。师傅顺手找了一个长方形小料头。零件怎样装夹定位,加工要用的刀具等一大堆工艺员的工作陆陆续续提出来。我头都大了,真傻眼了。
师傅已经失去了耐心,因为即使是老师傅,也无法代替工艺员的,他建议我去向郑副总申请一个工艺员来配合。我明白这太难为郑副总了。他不是学工艺的,和我一样提前留校教数学,他不是陈厂长,不能业余承担工艺员的工作。我和他都想得太简单,心想出个师傅和几个小时的机床加工就可以了,现在要工厂根据我的数据按步就班地加工出来,真正承担从头到尾的试切,最后的检验。写评估报告等一大堆的事情,是不可能的。这也就是科研处不给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