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尼燕京人

本人近期完成了历史记实故事,以我家四代为中心,在中国从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中国,甚至世界所发生的真实故事。希望让后人知到也可作为历史的侧影,供写这段历史的人参考。也是一为老人在离开世界之前想说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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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人 我的自述35:刚解放的燕京大学

(2018-06-03 20:12:13) 下一个

第四章  解放初的燕京大学

 

          燕京大学刚解放

 秧歌、锣鼓喧嚣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民主政府爱人民,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 . . . . .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他为人民谋幸福,他是人民的大救星, . . . . . .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人民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 . . . . .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在那密密的树林里,到处都有我们的好兄弟  . . . . . .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白天黑夜工作忙,修建了高楼大厦,修筑了铁路煤矿  . . . . . .

         同志们向太阳向自由,向着那光明的路,. . . . . .

        团结就是力量,. . . . . .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 . . . .

        这些解放区的歌声响遍校园每个角落,在贝公楼每次开会之前,每个单位都高声唱起,此起彼伏,好像在比赛,谁也不甘落后。这就是在1948年12月13日燕京解放后的景象。开始有文工团员来教唱,我抓紧时间去学,绝不能落在后面。回想燕京复校后红玉经常唱抗日歌曲:大刀进行曲、在松花江上,黄河颂,. . . . . . . 我从没听过。我在幼儿园唱的是儿歌:

          有一只小鸟落在一树上,一只飞去还剩几只?小小鸟,小小鸟飞去了。

          我想这次一定不能落后。岛亭也开了,在那里经常有人教,我从家里跑过去学。

          在女生体育馆前的操场上,有一个极年轻的穿草绿色军装的文工团女战士在教扭秧歌:

          锵锵起锵起,锵锵锵锵起锵起,. . . . . .

         她的两个短辫从军帽中落下来,一边跳一边甩。她比我高不了多少,年岁比我大不了几岁,就大大方方的站在这些陌生人面前教扭秧歌,我很佩服。我想将来我到了她这个年纪是否也会这样能干。

        开始我只站在旁边看,因为笨手笨脚的我怀疑自己是否能学会,不想丢人现眼。但她很热情,到我面前鼓励我和大家一起学。我被动员得不好意思,只好站到圈上,跟着走。我发现不难,进三步退一步,我可以跟上队。她又让大家甩起双手,开始我不行,手脚配不上,左手左脚,越说越不会,停一下,我突然发现就是走路,把动作做得大一点就对了。后来又教走十字步,脚要交叉,又教边扭边跳的难动作,我也学会了。

         最后在这群学员中我算不错的,还可帮附近不会的人。这应当感谢我会弹琴,节奏好。我充满自信,下决心:解放了,我应当改变自己,不能总像一个傻子,干什么事情只会往后溜,要勇敢的往前站!看到住60号最支持进步学生的美国教授夏仁德,又瘦又高像高粱秆也跟在这群中国人里学着扭,我是个中国人为什么怕丢人现眼!

         后来回想,刚解放就这两三周的时间,通过唱歌跳舞,就说出了新社会什么样,谁领导,谁是领袖,谁是领导阶级,有怎样的军队,怎样取得胜利的,等等。不仅大人知道,就连我们这些小孩都清楚,从那时起一直唱了一辈子。

        燕京有宗教学院宣传基督教都没有这样高效率。中国没有任何一次改朝换代会做的如次漂亮。国民党也没有。苏联有歌颂革命和领袖的歌,但没有如此家喻户晓。梵蒂冈教皇是全世界天主教的领导有大量圣诗是歌颂上帝和他的儿子耶稣的,而不是大主教。这就是中国共产党最好的发动群众方法。

 

 借道运尸

 

 

         在燕京周围还是打了几仗的。解放军清理战场后怎样运送尸体,以及埋到何处是个问题。后决定埋到东面的荒野地区。

         那时农村路窄,不容易走卡车,燕京内有水泥马路,就想借道燕京。原来燕京是从不让国军进校作什么的,现在是解放军借道,就网开一面。运尸体的大卡车允许穿过燕京,从南门进,走燕南园旁的大马路到东门出去。

         我们小孩常在燕南园的墙边玩,我就看到至少两三车。尸体大多没衣服,光着,满满一车,上面盖一大块深绿帆布,有的绳子没拉住,所以可以看见。我们小孩看了直咂嘴、吐舌头、嫌恶心。这是第一次看死尸,心理很不舒服,给我幼小心灵极大的冲击。

     让我陷入深思。这一个月呆在家里等待解放,并没听到激烈的枪炮声,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死尸呢?。大概是土枪、土炮、拚刺刀,所以枪炮声不多。

     但战争就是战争,双方都会死大量人的,这场解放战争双方尸骨将会堆成多少座万里长城呢?如果没有这些素不相识解放军战士的牺牲就不会有这胜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实际上就是站在这些尸骨上来求生存、求发展的。

     回想文革之初,我步行串联从长沙到韶山、礼陵、景德镇、萍乡,莲花、井冈山、赣州、瑞金、南昌。在大井、小井、黄洋界、六盘山的井冈山地区和莲花彭德怀战斗过的地方,拜访了一些参加过五次围剿、长征过的军人、逃兵、烈士的家属。当我访问逃兵时他们说的很朴实、很实在。他们说开始是和同村的人随着彭的部队从江西到了湖南、向贵州跑。一路天上飞机轰炸,地上国军追,天天都提着脑袋,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打死,离家越来越远,什么时候会结束?想着家中的父母、老婆孩子,他们怎么生活?于是就返回家了。

     我问:逃兵不是要被抢毙吗?

     他说:那时很多人都不跟着跑,都回家了,怎么能枪毙这么多人呢?

     听后使我看到,参加革命不是那样轻而易举的,必须有强大的信念、理想和自我牺牲的精神。我们革命能胜利就是那些有信念,有牺牲精神的勇士完成的。所有能活下来的人都是踩着这些尸骨的肩膀上站起来的。

      我也访问了一些烈士家属,他们的确很伟大,把自己的亲人送到战场上,参加创建新中国的斗争。他们自己在家苦苦挣扎,当知道亲人去世后,只有靠自己奋斗,没有怨言,无私的奉献。我见他们时虽然已解放17年,但他们的生活还是那样的困难。有的村里还记得他们是烈士家属给点补助,但有许多已被遗忘,或因村子太穷,或有几个烈士、虽没被遗忘但无能力帮助。

     看到现在一些中国人用合法或非法或以权谋私或贪污盗窃,发了大财,是否想着自己是站在这些尸骨上於新中国得到的呢。是否应当感谢这些英烈。应当怎样感谢这些英烈呢?

          长大后通过学习看到这一百多年,发生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的战争、死亡,是最频繁、最残酷的、社会变迁也是最大的。正义的战争和非正义的战争都是双方为各自利益斗争达到激烈化的结果。战争与和平永远是世界的大课题。人民不要战争,但利益的最大获得者为了他的利益就会把战祸落到人们的头上。真希望有一天世界获得永久的和平。

 

 爆竹战,雪山草地

 

 

      1948年下半年由于解放军的战事快速发展,国民党节节败退,一些外国教授的合同到期,他们想不再延长了,燕南园有一些人家搬走了。

     52号的物理系主任美国老夫妇,53号赖皮狗家,57号外国单身男教授,58号美国女钢琴家和她的合住教授,都走了。

     但燕京派出访问的教授陆续回来,包子父母著名化学家,解放后中科院院士蔡镏生教授及其夫人回来住在52号。

     美国妞父母著名经济学家郑林庄教授,社会学家关瑞吾教授回来住在58号。

     又聘请了中文教授、著名诗人诗歌理论家林庚教授、夫人生物学家王希庆教授从厦门大学来燕京住53号。他们有两个女儿:大女容和我姐同岁同班,喜欢唱歌,和她父亲一样,后来上了音乐学院;小女音比我妹妹小,我不熟悉。

      57号住进了一位年轻才子吴兴华,中英文极好,会写诗,是燕京英文老师。他爱上了一位来自香港的极瘦、极高、穿着极其时髦、漂亮的大学女生,淘气的我们见了她就喊:

       港式的衣服齐后腰,海派的衣服掐细腰。

       就是现在时兴的露后腰和露肚子的超短上衣,那时是燕京独此一家。穿一条捆住屁股和大、小腿的牛仔裤。我们也叫她WC。这是女厕所的意思,转意为臭美。

         他们看着我们笑,我们看着他们喊。她从没因为我们叫喊而改变,但解放后半年多的时间再看到,她全变了。解放是真厉害,比我们的喊叫有力量的多!你能想象这位才子在后来的运动中被活活整死吗!

         1948年12月13日燕京解放了,但学校没想让我们回去上课,我们每天就是唱呀、跳呀、疯玩。

     好几天没见小哥哥了,他没来学唱、跳。我奇怪这样好玩的人怎么安静了?是不是落后,跟不上形势?

     过了一些天他出来了,他说今年过春节,除夕的晚上我们打爆竹战好吗?噢!?小哥哥真能紧跟形势,刚解放就效仿解放军打仗。大家同意。

     他嘱咐道:别买钢炮、二踢脚、烟花这种大家伙,这会伤人。就用小鞭炮,也可用耗子屎,这是极小会闪亮、在地上转的爆竹。

     我从来没放过炮仗。姐姐放的极好。她不仅可把炮仗、烟花放在地上用香去点,还可一手拿小鞭另一手用香点,然后扔出去。这次她的技术可以用上了。要不是解放,要不是小哥哥的倡议,我才不会参战呢。

     现在我必须向解放军那样勇敢,我下定决心,必须要自己放出炮仗。和爸爸要了一点零钱,到老虎洞去买。我买的耗子屎多于小鞭,我不怕耗子屎,因为它不响,不吓人。

      到了除夕的夜晚大家都出来了,天太黑,没月亮,我看不清有多少人:小哥哥、小姐姐,大头家有几个,三个包子,脖子哥,美国妞,老黄的大女主人红玉,我们姐仨,大头姐文心等。大家各自站在离自己家近的游戏场内,互相不敢靠近以防挨打。这样小哥哥就没法宣布规则,也无法分成战斗的双方。

      战斗就乱七八糟地打响了。实际是各自为战,见有人过来就冲他扔一个炮仗,我也就在这混战中把我的“子弹”全打光了。

     站在旁边继续为别人出招:有人来了,快扔、快跑,. . . . . . 口干舌燥,筋疲力尽。

    最后大家的炮仗都放完了也就散了,没有输赢。第二天出来一看游戏场一片狼藉,一堆一堆的炮仗皮,真是玩了不少。

     过去过年都是在自家院里点爆竹。我从小是看爸爸点,大哥点。后来姐姐学会点爆竹、放烟花。我从来不喜欢。怕冷、怕响。常躲在屋里看。这次最大的收获就是我点了炮仗。

         这个冬天下了一场极大的雪。由于大学没有多少人,也就没人及时扫冰,不能滑冰了。

        我们正觉得不知玩什么时,小哥哥抱着一个大家伙出来了。

        他说:走,我们去爬雪山走草地,滑雪去。

     我们这批小哥哥的崇拜者跟着他跑起来。下了小坡,经过小学旁边的马路,到了去校医院的山坡处。

     小哥哥一声令下:不许走石阶,必须走没有路,全是大树、树丛、乱石杂草的山地。

     我很害怕,因为一片白,谁知这一脚踩下去会踩到什么上,那几个比我小的男孩勇敢的走到雪地上,小哥哥抱着这大家伙一溜就下去了。我看着男孩可以下,就鼓励自己必须勇敢,向解放军学习。我不是最差的女孩,我们几个女孩就踩着男孩的脚印下去。

     下了山来到结了冰的小湖,走在小湖的冰雪上算是过草地吧。我们来到临湖轩的后山上,白雪皑皑,没人踩过,山、小马路、未名湖的冰雪全连成一体,这个坡上只有高大的树,没有小树丛,坡度平缓比较光滑。

     小哥哥说在这里滑雪。他把这大家伙放在雪上,我这时才看明白这是他自制的雪橇。他用几块木条钉成一个板子,下面在两侧钉上木条,在这两侧的木条下钉了铁条,前端有一个把手。小哥哥坐在最前面,后面再坐三人,每人抱着前面人的腰,小哥哥掌握方向。

     我是第一批滑的,开始双脚登着雪地,大家喊着号:左、右。加速后抬脚,雪车快速的冲下山,一直冲到湖里的冰雪上,真好玩。小哥哥把一条大长绳子绑在车上,让我们把这冰车拉到山上去。这时我们才意识到滑的越得意,越要出大力把车拉上来。

     大家轮流的滑着,兴奋的我们,每个人的脸都通红,像美丽的大苹果。

     冬天天黑的早,天黑了下来,不早了,我们恋恋不舍的准备返回.。这时我才注意到我的裤子全湿透了。我想这回一定要挨说了。又想管它呢,玩的痛快就够本了。我们又走这来路返回。由于大家都累了,爬上山太不容易,手脚并用像动物一样地爬了上来。

      回到家不敢直接进去,先把脏鞋、袜、裤脱在洗衣房。大厨看了好生气,问我干什么了,这样脏。应当让我自己洗。我只好说好话,求他帮忙,并保证以后不再这样玩了。但我心里美滋滋的,我又有了一个新尝试。

         通过这两次玩我感到自己只会随着别人玩,小哥哥会自己出招来玩。同是学解放军,我只会跟着学唱、学跳。小哥哥就发挥出打仗、走雪山草地和滑雪。他太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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