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81)
2020 (59)
从三月下旬到四月下旬我回北京住了三十天,上次回家呆这么久还是北京奥运那年,一晃十年了。虽说这中间每年都要回去几次,但每次都来去匆匆,没有机会好好做回北京人。北京一天一变,做回北京人总归是不大容易了,不要说与我们儿时相比,仅比十年前,也有太多的不同,就连这气候都乱了。
三月下旬北京应该是早春天气。春天在老北京人眼里就是一阵夹着暖沙的风,等它吹破冰湖,吹开桃花,吹绿杨柳,飘过柳絮后,夏天会在转眼间摇曳而至。可是今年有大不同,到达那晚,飞机降落在闷热的沙尘暴里,地面气温24摄氏度,比往年同期要暖很多。两天后沙尘散去,可没等天空抖掉所有的尘土,雾霾就来了:中度,重度霾三四天,轻度霾三两天,三月最后的十来天里,天空竟没看到一丝的透亮,皇天后土眼见着成了黄天厚土。重度霾的时候我都宅在家里,家住13层,客厅的窗外原是很开阔的街景,可惜全被“霾没“了,站在窗前的时候,由不得你不时用手去擦窗,或揉揉眼睛以求好些的视线。
三月底,不会说中文的外甥女从日本来北京给外公扫墓,住一周,这样的天气真的难为她。庆幸今春暖得早,有两天到了28-29摄氏度,虽带着口罩,但可以轻装各处走走也是补偿。我们选轻度雾霾那天去了颐和园,中度霾的一天去了故宫。北京街头这几年种了很多花树,三月底已是到处桃红樱粉杏花白,柳绿杨高松柏憨;昆明湖畔和风煦,护城河岸雨如烟。满世界的春意盎然!
我庆幸带了一箱夏装,以为就此会暖下去。不成想今年的春日简直像惯坏的少女,知道自己美,所以就任着性子作,进入了四月,天气突然又冷起来,先是凉风飙起,散了雾霾,也落了一茬粉的红的英。清明节前的一天下起了雨,又或是雪。我家住北四环附近,那天我恰好出了门儿,回来的路上赶上雨夹雪,又湿又冷,真的是应了那诗里的景:“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我行在路上,打不到车,走在湿漉漉的雪水里,到家时是一身一脸的失魂落魄。城西那晚干脆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去八宝山,见到的是雪地里梅花烂漫,青草上白雪皑皑的奇景。
四月初的料峭春寒持续了一周左右,气温回升到20度以上,天也放晴了些,却又到了柳絮飘飘的时节。说起这柳絮,“柳絮年年三月暮“,”京城无处不飞花“ 本是千年美意,如今却成了北京的一个心病,多年的污染,让这裹挟着各种污物的柳絮成了公害,正所谓”柳絮吹缭乱“。我这次才从报上知道柳絮是由于雌株杨柳产生的,近年来,北京市政府致力于减少飘絮,把大量的雌株换掉了,希望不久的将来北京不再飘絮。我们北京长大的人都曾有追花逐絮的童年,尽管如今柳絮恼人,可是真的有一天 “更无柳絮因风起” ,那北京还是北京吗?不过这是后话了,真正的不再飘絮,恐怕还要些时日。
算我运气好,到四月中,北京着实地晴了两天,云不多,天很蓝,好像一个乌玻璃罩被揭掉了,京城大气的美顿时凛然地跃然于世,鳞次栉比的新厦水晶柱般竞相闪耀在阳光下,北京人都自嘲又自豪地说:太晃眼了,不适应!亮丽的光线和清新的气息,让街上的柳更绿,花更红,柳絮也变得白净透亮了,飘飘如雪,沾染着一城的春色。每天微信上都有朋友圈晒出的赤橙红绿,最多的还是蓝-湛蓝湛蓝的天!我一时觉得虽然红墙琉璃瓦的古都很好,钢筋铁骨的玻璃城市也不错。
可惜好景不长,临走前的几天,霾又来袭,然后是一会儿雨,一会儿风地逗弄着我的归心。北京30天,天公如同作秀一般变换着脸,像极了墨尔本一日四季的天气,朋友笑说该不会是我带了墨尔本的天气来?我说或许是如今的北京人来自世界的四面八方,每个人都带来不同的天气,让北京原本那四季分明的性子都变得无常了。虽说我一直知道做回北京人确实不容易了,不想第一要适应的竟是这气候。
希望北京的雾霾早日治理,找回当年老北京那“红墙黄瓦老皇城,灰墙灰瓦四合院,豆汁焦圈钟鼓楼,蓝天白云鸽子哨”里说的蓝天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