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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第一句写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按照唵啊吽的理解,天命之谓性就是客观规律,率性之谓道就是按照客观规律办事,修道之谓教就是修习按照客观规律办事。当然,这是个人理解,不一定对,所以,前几节把这种理解用到自然客观规律和社会客观规律,觉得还解释得通。但是,《中庸》显然更着重个人修养,尤其是第一章提出君子“慎独”的修养问题。所以,把这个解释应用到人性上,就是说人性是客观赋予的禀性,个人言行举止要按照人性来行为,个人修养就是要时时秉心办事。
如果个人按照自己的人性来办事,是否就应该随心所欲呢?如果应该随心所欲,那么存心善的自然是行善,但存心险恶的就会行恶。这样的准则显然不是《中庸》说的道理,因为就在这一章里,子思说: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 慎其独也。就是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不但不是随心所欲,而且是一个戒律,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也要战战兢兢不可逾矩。《中庸》的第二章是『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就是说中庸不但不是随心所欲,而且非常难实践。如果容易实践,就无需“修道之谓教”了。
如果说遵循人的本性行为是善的,那么前提就是人性本善的性善论。三字经中有“人之初、性本善”之说。孔子有一个歧路亡羊的故事,说的是一只羊跑失了,村里人帮忙找羊,每遇一个路叉口人就分散,这个故事把村里的人比作学生,羊比着老师的教导,说的是老师讲一个道理,学生理解各有不相同,谁得到真传就不知道了。孔子有弟子七十二,后来分为八支,其中一支就是子思传给孟子的性善论学派。孔孟之道,传至宋明理学登峰造极。
如果按照性善论来解释,“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就是要按照人的本来的善性来行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就是说由于后天的环境影响,人逐渐脱离了本性,所以,按照本性行为并不容易。这样解释,符合孟子的传承观点。《中庸》第七章说,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似乎也点出中庸和性善的关系。
朱熹在《中庸章句集注》中说:此 篇 乃 孔 門 傳 授 心法 , 子 思 恐 其 久 而 差 也 , 故 筆 之 於 書 , 以 授 孟 子 。 其 書始 言 一 理 , 中 散 為 萬 事 , 末 復 合 為 一 理 , 「 放 之 則 彌 六合 , 卷 之 則 退 藏 於 密 」。即朱熹认为《中庸》是儒家心法。但大家知道,程朱儒学是理学,而王阳明的儒学才是心学。所以,性善论是否就是得到孔子真传的心学是有疑问的。即子思和孟子未必就是找到羊的那位村民。
如果说人的本性是天赋的客观存在,那么按照客观规律行事就无所谓善恶。如前两节说到的科学技术是按照自然客观规律行事,就无所谓善恶。按照人类社会客观规律来行事,会涉及群体利益关系问题,对某些人是善的,对另一些人就是非善的。如毛泽东近代对中国的影响,有人称善,有人称恶,而且争论双方难以调和。如果我们抛开善恶分别,而问问毛对中国的影响是否比蒋介石符合中国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有如工程师问设计的机器是否符合物理学原理一样,那么,我们就有对错的分别,没有善恶的分别。中国讲中庸,就有这个好处,把中国近代国共之争看作对错之争,而不看着善恶之争,不是非要除恶务尽,而是允许改正错误,因此有了国共的几次合作。今天两岸关系依然如此,中庸一点,再来一次国共合作,则百姓庆幸;原教旨一点,非要用人权民主推翻共产专制,则生灵涂炭。因为前者争的是对错,可以改正与时俱进;后者争的是善恶誓不两立、你死我活。所以,续前节“中庸就是反对原教旨主义”的观点,唵啊吽是倾向人的本性非善非恶的。或者说,抛弃善恶的分别心才是人的本性。
让我们比较一下神秀与惠能偈子的高下。
神秀的偈颂是:
身是菩提樹,
心如明鏡臺,
時時勤拂拭,
莫使有塵埃。
惠能的偈颂是: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
何處惹塵埃!
神秀的偈颂有善恶分别心,认为佛界善,尘世恶,要勤拂拭。惠能则没有善恶分别心,所以,惠能得到五祖的衣钵。
老子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即有了善恶分别心,就已经不是道了。“天命之谓性”就是《中庸》的道,是没有善恶分别的。圣经里讲到,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里是天真的。后来吃了分别善恶的智慧果,被逐出伊甸园。按照圣经,人类的原罪,就是亚当和夏娃吃了禁果的结果。或者说,人类的原罪就是善恶的分别心。现在教会普遍把自己的教义视为真善美,其它都是邪恶,殊不知就是这个执着使得他们无法解脱原罪。而实行中庸,才能回到无善恶分别的天道,回到人类的伊甸园。
《中庸》第一章中讲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 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这里“中和”就是“中庸”。“中”为道体,“庸”为道用。“喜怒哀乐之未发”,显然没有善恶分别,而道之用,即反映到行为上,却有准确错误的分别。【六祖坛经·机缘品第七】说: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这与“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恰成印证。禅宗认为众生都有佛性,这个佛性就是人的本心。把“天命之谓性”用于人性上,就是客观的非善非恶的人的本性。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这个人之初,就是婴儿初生时的状态,是没有善恶分别的。要找回这个“天命之谓性”的本心,道家称为“返璞归真”,找回拳拳赤子之心。赤子者,婴孩也。
如果圣经认为人类的原罪就是吃了识别善恶的智慧果,那么达到中庸就是没有了善恶的分别,就是得救解脱了。禅宗悟道,就是寻找自己的本心。“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就是按照本心行为,修行到可以按照本心行为时,就达到孔圣的“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圣人境界。
国际秩序中,华盛顿共识与北京共识不同,按照中庸的观点就应该有对错之分,而不应该有善恶之分。如果在两者中分善恶,非要誓不两立,就是原教旨主义了。《中庸就是反对原教旨主义》一节中指出,中国在世界地位不断提高并避免了大规模战争冲突,就是中庸传统压倒原教旨的胜利。以中庸思想抛弃善恶分别,才能使得全球化进程中世界各国各文明宽容共建人类繁荣,避免文明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