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穿成游客的样子,背着防盗包,站在金字塔入口前,开始了近十一个小时的卢浮宫之旅。是一场穿越时空的画布上的旅行,有许多的感动惊喜,也有不少沮丧遗憾。只有游曳在博物馆中,挤在汹涌的人流里,才会那么具象地觉得自己的浅薄。不同于我这类脚步匆匆、神情兴奋的观光客,卢浮宫里也有不少专心做画丶认真聆听的身影。
有时,从宫内楼上不同角落向广场望去,卢浮宫总是那般雍容凝重,融合在或阴或晴的天地里,那么自然,那么从容。就象那尊裙袂飘逸、凌空展翅的胜利女神,佇立在万人匍匐而上的阶梯之上,那众生倾慕的目光尽头,己和卢浮宫本身融为一体,无法分割。希腊,就是建好博物馆,也无法要回他们的女神了,我不禁想到。
在展放意大利画家画作的大长廊里,正在细看几幅达芬奇的画,他的画作传世的不多,北美几乎不见。达芬奇、拉斐尔、卡拉瓦乔,他们的作品放在一起看,立即分出什么是超凡脱俗,什么是烟火人间。这一路,还会多次遇见卡拉瓦乔。 Luini 是达芬奇的学生,忠实地传承了老师的风格和技巧,几可乱真。这是在意大利画廊里的一个惊喜。
妹妹兴冲冲地跑过来拉我:"Mom,I found her. She is over there!"
"Who?"
“Mona Lisa!"
跟着她往前走,要进一侧的那间著名的画室前,门边就有几幅拉斐尔的画,不禁拉住孩子们停下欣赏。看来看去,还是拉斐尔的圣母最柔美安详,一直是我的最爱。
一踏进六号画室,隔着拥挤的人群,远远地就看见巨大墙面上孤单单的蒙娜丽莎,画不大,看不清,只知那沉潜的目光、神秘的微笑,笃定地弥漫空中。
蒙娜丽莎正对面,轰然挂着委罗内塞的"迦纳的婚礼",整整一墙,这是卢浮宫最大的油画,威尼斯明媚的阳光、自由随意的海风伴着欢快畅饮的人群,虽然是宗教画,却洋溢着世俗的亮丽喧腾。画中扮成乐师的提香、丁托列托、巴萨诺和委罗内塞,仿佛为画室多增了几分热闹。依次看过去,这些有着娴熟画技、叙事充满激情的威尼斯画家的作品,塞满了整个画室:提香优雅有力的肖像、绚丽抒情的色彩,丁托列托戏剧化的构图丶 富于动感的人物,委罗内塞壮阔华美的空间、浪漫变幻的光线……这是怎样光芒四射的画室呀!
而平民女子蒙娜丽莎,却稳稳地压住这满室的壁辉。
是稳定金字塔的三角构图,是人和自然背景的和谐统一,是细腻晕雾的神秘朦胧,让达芬奇的这幅画,享有如此盛名?
我徘徊在蒙娜丽莎前,四周有朝圣般的人群,四壁簇拥着毫不逊色的熠熠生辉的大师杰作,渐渐明白,蒙娜丽莎,已经成为文艺复兴的标志,一个象征,一个icon。
蒙娜丽莎远远地望过来,穿过中世纪的黑暗,穿过那个时代的悲观和愚昧,穿过宗教的禁锢和恐惧,作为真实而情感丰富、有理性和仁慈的人,从容而自信地站在新时代前。这是一个迸发出人类卓越智慧,勇于创新探险的时代,这是一个尊重个体价值和思想自由,珍视现世幸福,懂得世俗人生乐趣的时代,文艺复兴的大潮终于来临。
蒙娜丽莎继续镇定地向前望去,之后,还会有宗教改革、启蒙运动的来到,虽然人类一路走得曲曲折折、跌跌撞撞。
但愿,她还能够充满希望地远望下去,看到人类继续有光明的前程!
ps. 回来后一个画家朋友问我要写蒙娜丽莎吗,我说写吧。然后就有了我这种不会画画的人对名画的解读,算是交卷了。